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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回 狮奴丧身为狮虎 唏女游荒引群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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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搏虎弄狮金殿中,偎红倚翠大君宠;都道其中恩遇足,嘘呼身惹乱箭攻!

    孔几近让伊一放开了他,那人还想动手,不过看看两人一鸟,他也不知深浅,也就颓然放弃了动手的打算。伊一冷眼看着他,这人站起来能有八尺长短,虽然看起来年纪不轻了,却仍然身材挺拔,一身的黑衣,衬着白净的面庞,却也是相当的有风采,不由得暗自纳罕,这人看起来不像是歹毒之人,为什么要暗算咱们,而且对猛兽出手那么狠?

    孔几近拱手道:“在下孔几近,这位伊兄。刚刚多有得罪,我们两个都是来自大汉的。阁下自然也是汉人,却不知怎么到的这里?阁下尊姓大名不知能否见告?”

    那人见他恭谨客气,也不敢过于托大,只得回礼,说道:“哪里!两位的大名是久仰了。我是北郭黑木,两位自然是没有听说过的。我是被人掠过来的,路上自己逃了出来,那时候还小,只有七八岁吧,也记不得了。算算差不多将近五十年了,一个人在这草原上、山野间找生路,遇见了一个单于的狮奴,快要死了,被我救下了,教给了我驯兽的本领,才有了活路。那是哪一年?啊,大概是汉公主来的那一年吧,记不得了。就这样在山里待了好多年。”两人见他有点糊里糊涂的,虽不知什么原因,想来可能是接触不到人群,才慢慢的思绪没有了条理的,伊一本来对他没有好感的,这时候也心生恻隐,想起来自己也差不多与世隔绝很长时间,再见到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了;孔几近自不必说,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独自的,就是有时候有伴,也是不多几人,与人交流也是极少。总是觉得与人颇难沟通,如今见了北郭黑木,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一个人在东北夷大山里面的往昔,心中有点难受。

    伊一问道:“你师傅既然是单于的狮奴。你为什么不到单于庭去给单于啊那些贵人做事啊?”

    “嗯,什么?”

    他的耳朵显然并不好使,伊一又说了一遍,他才恍然大悟一般,“哦!我师傅,我师傅?你说的是那个狮奴吗?他可不是我师傅。我没有师傅。”

    伊一两人虽然并不是太看重师道尊严这些,不过听他公然否认狮奴是他的师傅,也是颇为震惊和不以为然的,孔几近愠道:“你刚刚不是说他教了你如何驯兽的吗?怎么他就不是你师傅了?他不是哪个是?”

    “哈!你们真的可笑!难道他教了我,我就要尊他为师了吗?那些老虎、狮子还教会了我怎么捕猎的。怎么,我还要尊它们为师吗?”

    两人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讲究,两人默然了,他们两人的生命里,也有不少这样的人。他们也没有在心中把对方当做师傅的。“再者说了,是我先救了他的命,然后他才能教我的。如果不是我救了他性命,他成了个死人,他怎么教我?哦,呵呵呵!”他大为得意的笑了,他说话也比开始时流畅多了。伊一骂道:“滚你妈的蛋!就是你救了人。人教了你本领,你也应该尊之为师的。就算你心中怎么想的,起码应该说道时尊为师傅吧!”

    “反正他早就死了。我尊或者不尊,有什么关系?”

    “嗯,你再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孔几近说。

    “唉,你个糊涂小子!怎么就跟你们说不明白了!那一年。我到了匈奴,不知道有多久了,反正天慢慢的冷了,冷极了!我自己都快要死了。钻进了一个狐狸洞里,不敢出来。这时候听到了有人呼喊。我也不管了。那些人不停地呼喊,马蹄在冻裂的地上不停的打转。有人说:‘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天又这么冷,他就是死不了,也活不下去!我们走吧。’马蹄声慢慢的走远了,我听到了有人呻吟的声音,然后听到了狼的嚎叫,以为那人的血把狼引来了,心中怕极,害怕狼闻到了生人的气息,把我从洞里拖出去吃掉!正在我簌簌发抖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话,大为惊奇,那人说道:‘你们、咳咳咳,你们这些咳咳、狼崽子,咳咳’……”伊一道:“你不用学得这么像了!只要说出来就是了。”

    北郭黑木怒视了他一眼,伊一不说话了。“他说‘你们,咳咳、狼崽子,给我找些吃的、喝的!咳咳,咳咳’然后我听到了野兔的嘶叫声,还有野羊的哀鸣!我那时候耳朵好使得很,不管多远,都能听到。然后,又听到了那人说话,当然了他说的话是匈奴话,你们知道吗?匈奴话。‘唉,这让我怎么吃啊!你们这些东西真的是畜生,枉我对你们好。’然后我听到有人吧唧嘴吸食什么的声响,显然他难过极了。我一时好奇,钻了出来,眼前的景象使我大吃一惊:只见一群狼环伺周围,有十几只!我吓得一缩头,想要再钻进去,已经来不及了!一头大狼咬住了我的腿!我心里一凉,知道完了!没想到那人喝了一声,大狼乖乖的把我拉到了那人跟前,竟然没有咬死我。我才心头大定。然后见到了那人,再次大惊失色了,只见那人满脸的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野羊的,还是别人的,满脸浓髯虬张,眼睛圆睁,眼窝深陷,手瘦骨嶙峋的,青筋暴起,却异常的白净。我自然知道他是西番胡人,不过如此近距离的看,仍然心头惴惴,不知他是不是要吃我。那人一笑,说‘你是谁?怎么钻进了狐狸洞里了?’我见他没有恶意,才慢慢的镇定下来,说了自己是哪个。他听了,半晌不语,最后说道:‘唉,看来也是缘分!就是你了。’我不知他什么意思,什么‘就是我’了。他指着附近说道:‘我时日无多了,你用心听我说,能够得到多少,就看你的运气了。’他一指附近,我才又是吃惊不小,到处是死人和死去的野兽,有狮子、老虎、大象,还有狼!见我吃惊。他也不多言,指使我把死去的野羊的血放出来,让他喝了,我自己也喝了一点。然后他骑上大狼,我在后面跟着,到了这大山深处。才生起火来,烤了些肉吃了。他断断续续的说了自己的经历,原来他是西番大秦国的,自小得了异人传授,能通兽语,会驯兽。那大秦国王知道匈奴单于势力强大,想要结识,就派人送与单于五头狮子。三只大象,还有别的珍禽异兽,还有这狮奴一起到了单于庭。单于果然喜极,赐予大秦使臣大量的牛马奴婢,让狮奴在宫中住下。演习狮戏,逗贵人喜欢。不想有一天,单于的小王子在狮奴不注意时偷偷溜进了狮房,那狮子正在休憩,这孩子往常只见狮奴和狮子玩耍,以为狮子和寻常的羊儿一般可侮,上前抚弄起来。却不料狮子大怒。咆哮了一声,那孩子哪里见过狮子发怒,一时间惊慌失措,转身就跑,狮子上前扑倒了他!狮奴听到了狮子咆哮,知道有人进了狮房。急忙到了跟前,只见狮子口中只剩下一个小腿晃悠!知道大事不好,惹了滔天大祸!不敢言语,骑着狮子,赶着大象。冲出了单于庭。单于听说最钟爱的小王子被狮子吃了,气急败坏,派出了大队骑士四下追拿,骑士赶上了狮奴,不敢逼近,却有强弓硬弩,乱箭齐发之下,他受了重伤,猛兽也死伤殆尽。只是他也到了这大山脚下,狼群听到了他的召唤,还有山中其他猛兽也出现了。骑士见他已经受了重伤,知道他不能挨得了多久,就此回去复命了。我跟着他学了些如何控制野兽的法门,恩威并施,不让跟前的猛兽吃到活物,以免它激发了心中的戾气,伤害主人。不久,狮奴因为伤势过重,虽然我极力施救,也回天乏术,死掉了。不过我基本可以把猛兽收拢到身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时间长了,可以指挥它们也可以得心应手了。当然,有的不听话的家伙,我要么赶走了,要么就打杀了!就是不能留下刺头,只要有敢于反抗的,就下杀手!”他突然对孔几近一揖到底,孔几近急忙上前扶他,他已经愧疚满面,说道:“我以为我已经可以说天下无双了,没想到阁下高明不知超过了我多少倍!我一直坐井观天,今天始知大海的宽广!”

    这一下确是大出两人意料之外,黑木如此的恭谨,孔几近拉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没想到您竟然可以空手走进兽群,不打不杀也可以让猛兽听话,如臂使指!这您可得教我。”他竟然伏地不起,头“梆梆梆”在地上磕个不停。孔几近见不是头,说道:“你起来。我们慢慢商议,如果你一直这样,我只好走了!”黑木这才爬了起来。

    孔几近对着两人说道:“这野兽和人一样,也是有七情六欲的,那对他好,他自然是知道的;你对他不好,他也是知道的。我开始的时候,也是觉得可以带着鞭子走近它们,因为我见到的人,”他眼中露出了想往的神色,“那人也是鞭子不离手,老虎见了她也是有些害怕的。不过我并没有经常见她动鞭子,老虎仍然对她驯服极了。我在想,能不能不要鞭子和老虎做个伙伴?后来自己也得机会和老虎一起,开始时用了一些手段,包括这大鹏,鵬兄,也是我用了手段才和他在一起的。后来却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戒心,就好像和自己的兄弟、家人在一起一样了。我觉得我可以理解这些兽伙伴的喜怒哀乐了,你们一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其实不然。真的,只要你能够理解了它们,就完全可以抛开了鞭子和刀子,和它们自由的在一起了。你们明白吗?”

    那两人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与其说明白,不如说他们不敢相信。没有人敢轻易地拿自己的生命去猛兽群里试验,看自己能不能得到猛兽的喜欢。孔几近一笑,问道:“你既然学会了驯兽,为什么不前往单于庭,混口饭吃?”

    “那口饭岂是容易混的!狮奴就是前车之鉴,他那么的小心,仍然因为一次失误送了别人的性命,把自己的性命也丢了。再者说了,到单于庭,如果没有官贵引介,哪一个会相信一个汉人,而且是带着大群的狼虫虎豹的汉人的!不要说吃饭。说不定万箭齐发,就此了啦性命!嗯,还是自己在这山中的好,自己吃饱了一家人不饿!”他却是对人群极有戒心的。孔几近心下了然,他看来是难以进入人群的了!也无怪乎他对身边的野兽也是那么戒备。他想象不出此人哪里有生活的乐趣了,难道就是与野兽争抢食物时的胜利吗?他沉思的看着黑木,黑木见在孔几近这里得不到要领,也是一脸的不平,悻悻然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了!”掉头就走。

    两人回到山洞,孔几近看着一大群人一个个不是嗷嗷待哺,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知道自己是离不开了。对伊一说道:“伊兄,你是留下呢,还是……”伊一何尝不知道这些妇幼的难处,只是他当初在女人身上得了教训了,怕极了在女人堆里。摇头道:“孔兄,有什么难处,兄弟可以给你办,这里呀,我看还得你孔兄主持大局!带着她们立住了脚,你再出山吧!我去帮芫莪找她的儿子去也!”说着,一溜烟跑了。留下孔几近一个人苦笑。

    芫莪对大伙使个眼色。上前说道:“孔先生,你不要害怕我们会拖累了你。我们有手有脚的,自己可以照顾得了自己的。如果您老人家有什么要紧事,尽管去办理就是,不要担心我们。”她越是说的坚决,知道孔几近越是难以抹开面子走的。果然孔几近一笑。“我也没有什么紧要事。也罢,我就带着你们在这嫣然山、蛾眉谷,筚路蓝缕,开一个盛世太平世界吧!”

    众女欢呼,孩子们也是笑逐颜开。

    这些女子虽然都是弱质。却都是干活的行家里手,只是这山洞里没有可以令他们大展拳脚的地方和物品。孔几近和芫莪商量,把女人分作几队,有人守卫,有人寻找可用物品,有人照管孩子,并且教孩子识字。如此以来,各人各按其事,也显得不再杂乱。孔几近带着那一队人数最多的,在山中寻找各种东西:不管是动物皮毛、骨头,还是草根、树皮,只要能拿得动的,就都拿回山洞。由于有他带着,这些女子虽然是在亘古洪荒的大山中,周遭猛兽环伺,也不担心害怕了,那些猛兽都是乖乖的绕道而走,不敢靠近了。顺带着,他也把各种野兽的性情、喜好说给大伙,有的人因此竟然自己驯服了驼鹿,骑回了蛾眉谷!大伙的热情更加高涨了。

    这一天,他带着大伙又走出了山洞,来到一个山谷,芫莪安定住了事,也寻了来,这时候已经是冰雪融化了,山间“叮叮咚咚”都是水流声,山坡上也渐渐地有了生机,一群野羊跑过,众人合力拦住了两头;又有一群鹿奔来,众人兴致更高了,芫莪手里拿着一个木杆,另一头拴着一个皮圈,正正的套住了一头大鹿!她心头的兴奋还没有来得及笑出来,孔几近急喊:“快松手!快松手!”已经晚了,大鹿发怒,直向她撞来,孔几近无奈,袖中飞出一支银镖打中了大鹿的头上,鹿才缓了下来,慢慢的停住了,“噗腾”倒地,离芫莪不到三尺远了。再看芫莪,脸色雪白,眼睛都直了,手却流着血。

    孔几近走近了,抓住了她的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葫芦,倒出了一点药面,说道:“幸亏我在这里。不然,这一群鹿可就害苦了你们了!这大鹿乃是鹿群的头领,是鹿王!正是壮年,力道极大,脾气暴戾!怎肯让你管束?以后大伙都记住了:打猎时,打的是老弱的兽儿,不要打这些壮年的,也不要打小的。我们汉地讲究不能竭泽而渔,不能焚薮而田,不然是要受天谴的。”

    众女点头称是,芫莪红着脸儿,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不提防有人大喝一声,一条鞭子霹雳一般当头落下,打的孔几近一个跟头飞出去两三丈远,头上拳头大的疙瘩就起来了!鞭子并没有停下来,向着芫莪挥打。孔几近大叫:“住手!”大鹏眼看主人受侮,振翅向着拿鞭的人扑去。孔几近又是大叫:“不要!”众人不知他什么意思,到底不要什么.只见一人一鸟已经打在一起,芫莪躲过了一边。大伙注目观瞧,只见那人却是一个女子,浑身穿绿,容颜冷峻,眉目如画。手中的鞭子却是使得风车一般,饶是大鹏的本领超群,也功不进她的圈内。芫莪和众女见大鹏抵住了那绿衣女子,赶忙过来看孔几近。却见孔几近神色怔忪,一脸的忸怩,眼神复杂之至。都是奇怪极了,看着他不言不语,只是看着一人一鸟大战,完全不顾自己一身的伤痕,头上滴着血。芫莪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还是没反应,不由发愁:他傻了!

    突然,孔几近眼睛动了。四下里大量,众人跟着他的眼睛看,只见远处一群有五六只斑斓老虎蹲踞着,张着大嘴,众人这一惊都是浑身冒凉气。不敢再看。他却没有丝毫的害怕,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众人定睛再看,又是一惊,原来老虎群里,竟然是几个小孩在嬉闹,大的能有*岁。小的不过三四岁!众女吓得花容失色,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大鹏奋起神威,终于抓住了绿衣女的鞭子,夺了过来,口中发出了得意的叫声。孔几近叫道:“不要打了。鵬兄。回来;唏女,你让我好找!”声音颤抖,显然激动已极。众人心中诧异,难道他认识那女人吗?

    那绿衣女就是唏女,她气愤愤的看着大鹏。眼神复杂的又望向孔几近,冷笑道:“怪不得你小子到处都找不到,原来躲在这里逍遥自在!哈!这里倒是你的极乐世界,有这么多的女人围着你!”声音古怪,却又有极深的悲愤和痛苦,眼里却流下了泪水。

    孔几近奔过去,唏女的掌已无声无息的打在他的身上,众人大惊,齐呼:“住手!”他一个跟头再次摔倒,却极伶俐的爬起来,脸上带着笑容,任由她再次打在身上!众女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心中不是滋味,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们又怎么说?唏女终于没有再次出手,只是一脸的冰霜,让他心头惴惴。突然,一个娇嫩的呼声响起了:“娘!”

    芫莪脸上变色,口中发出骇人的惨呼:“儿啊!”脚却像是钉在了原地,不能移动分毫,孔几近也是变了颜色,看着那娇呼的来处,却是那一群猛虎中的一个稚嫩幼儿发出的!只见他脸儿粉白,圆圆的脑袋,大眼睛虎灵灵的瞪着,拍着手笑着,身边两只老虎低眉顺眼的看着他,不过在众人看来,那老虎的血盆大口,不要说咬下去,就是浑身的刚毛扎一下也会把他扎死的!芫莪奔近了几步,终于不敢过于近前,脸色难看至极,双手张开,叫着:“儿啊!到娘这里来!”眼泪却不住地坠落,已经哭成了泪人。那孩子却不知道他娘怎么如此哭,转过头去,摸着老虎,笑嘻嘻的。

    孔几近叫道:“不要担心,这是我们家养的老虎!不会伤害孩子的,你也看到了,老虎和他玩的挺好不是!”知道只能先安慰芫莪,不让她过于担心,做出惊扰老虎的事,不然就麻烦了。然后对唏女说道:“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有什么不能消气的?我这些朋友都是从单于庭刚刚逃出来的,她们失去了亲人,只是侥幸逃得了自己的性命。我遇上了,就带着她们一起到了这里。我对你的真情天日可表,是从来没有丝毫改变的!天地神祇让我孔几近能够重新见到你,已经对我不薄了!”他说的情真意切,唏女脸色转和,她不是寻常女子,心中情绪要发便发,说守就马上雨霁天青了,上前抱住了孔几近,叫道:“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们找你找得多辛苦!终于见到你了。我心里的高兴,只想打死了你,我们永远在一起!”众女暗笑,这是怎样的女子,才能有这样异常的表达。

    孔几近拉着唏女走近虎群,四个小孩都瞪着他,老虎慢条斯理的看了他一眼,就不再注意他了,他抱起了芫莪的孩子,慢慢的出了虎群,交给浑身颤抖的芫莪。芫莪抱着孩子,瘫倒地上,半天没有声响。几个女子过来扶起了她们娘俩,慢慢的退到离虎群更远的地方,心中好像才安定了。孔几近回到唏女身边,唏女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眼里的柔情使得他浑身酥软了。唏女喊三个孩子:“孔北极,这就是你爹了。怎么不叫啊?”

    孔北极虽然只有*岁,却敦实得很,瞪着大眼,半天才张开了嘴。却干张嘴,没有出声,头上却冒出了汗,脸通红。最后发出了虎啸一般的叫声,惊得虎群一阵骚动,吓得芫莪等人一阵战栗。那两个小点的,也是如此,却稍微轻松一些。孔几近心头一沉,知道唏女带着几个孩子的不易,孩子们离开人群太久了,却没有学会怎么说话,与猛兽的亲密远过于和人的关系了!

    众人回到山洞,芫莪带着大伙给他们一家重新收拾了一个洞。让他们一家在里面团聚,并送过来吃食。唏女娘几个却不怎么吃她们的东西,孔几近对众人道:“谢谢各位姐妹了!不用管我们了,你们只管自己安排好晚上的值夜吧。”众人去了。

    两夫妻父子重新欢聚,心头的激动让孔几近觉得自己如在梦中。不敢相信,只是看着那娘几个笑不可支。唏女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她们的经历:那一年两人分手,唏女很快就进了山林,捉住了一头马鹿,吃了点肉,身上有了力气,回头就去找他。却失去了方向,在树林里迷失了。直到找到一头大虎,骑着虎,母子两个在多方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孔几近了!唏女以为他已经死了,或者被猛兽吃掉了。却也不怎么悲痛。只是腹中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了,很像是生孔北极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又要做母亲了,也就放弃了继续寻找孔几近的念头,带着孩子找了个山洞。还好比较顺利的生下来一对双胞胎儿子来!心中的喜悦超过了对丈夫的思念,母子几人在大山中顽强的活了下来。她不懂如何育儿,也不知怎么教孩子,却知道小孩只要吃到东西就能生存下来的道理,自然捉些个母的虎狼对她是小事,这几个孩子却都是食着虎奶、熊奶等成长起来的,一个个自小就健壮至极,从来没有生过病什么的。眼看孩子慢慢的大了,能够跑了,她动了进入人群的念头,才带着三个儿子,骑着猛虎下了山。她不知道要到哪里,几个孩子自然更是没有目标,也不知道问人打听消息,只是走到哪算哪。也是她们一路走来,人群却往往四散,没有人敢跟他们交往的,因此上她们也得不到孔几近的信息。这一次她们信虎由缰,来到了单于庭,单于庭的匈奴武士驱赶着不让接近。唏女发怒打死了几个武士,大群的武士追来,只得远离了单于庭。不想单于庭突然就出现变故,烟火弥天,喊声沸反盈天。无数的嗜尸禽兽赶来了,老虎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豺狼的味道,兴奋不已,唏女控制不住,一路奔到单于庭来。只见到处是燃烧的帐幕,死人累累,没有了主人的牛马牲口四处逃散了。三个孩子眼中露出了惊恐,老虎却不愿离开。唏女只得骑着老虎在单于庭兜了一圈,让老虎吃了个饱,才要离开,一群骑士呼啸而至,身后牵着大群的人,有的在地上翻滚,有的就被拉成了浑身是血的人。一个骑士手中突然扔出了一个东西向着火堆落去,那小东西在接近火堆时突然发出了洪亮的哭声,原来是一个孩子!骑士大笑着纵马驰去,唏女心中的柔情突然就洪水般袭来了,手中的长鞭飞出,卷住了快要燃烧的孩子,拉了回来,抱在怀里,一看孩子才三四岁的样子,长得粉白可爱,并不害怕,正冲她笑呢。

    那边骑士却回过马来,冲了过来,手中长刀不由分说就劈了下来。唏女怒极,坐下的老虎也发出了怒吼,吓得那骑士的马人立而起,把马上的骑士摔落地上,老虎正好扑到,一口咬掉了他半个脑袋。别的骑士不敢上前,手里的弓箭却不停地发射过来了。唏女挥动鞭子,打落了身前的箭,抱着孩子,缓缓地退出了单于庭。那些骑士也不敢追赶,只得任由她们离去。

    她说的夹七杂八的,孔几近顺着她的话,听了个大概,加上自己的猜测,大致明白了她是如何过的,心里感慨不已,几个孩子却已经睡着了,小脸在火光中红扑扑的,说道:“这两个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啊?”

    “一个飞虎,一个叫飞熊。”

    “哪个是飞虎?哪个是飞熊?”

    “哦,这,”她挠挠头,笑了,“我也搞不清哪一个是哪一个了!”

    孔几近不由苦笑自己妻子的糊涂。

    弱女跨虎游大荒,不解人言娴兽行;逡巡坚城避人迹,谁道冰野无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