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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的东西做得相当精致，叶灵涵蹭了一顿饭后也没好意思继续呆着，直接翻墙回到隔壁别院准备睡觉。
她不走正门其实只是因为懒，但是落在城主府其他人眼里大概就成了恃宠而骄，而且叶孤城看上去完全不在意她这样做，更是让府内其余人百思不得其解。
叶孤城当上白云城主的这些年里，除了练武之外没见他有过特别在意的事情，就连徒弟也没怎么收过，唯独对这个姑娘和颜悦色，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大概还好理解，但是白云城的人都早已习惯将这个男人当成神来崇拜，一时之间实在是接受不了他大概也许可能会喜欢那个过于不拘小节的姑娘这件事。
事实上这些接受不了接受得了都和他们俩本人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属于手底下的人瞎操心而已。
叶灵涵更是想不到自己会因为和叶孤城有共同的目标直接被全城的未婚姑娘给仇恨上了。
翌日清晨叶孤城没早早出门，他着实是对十几年前那个少女好奇得很，除此之外，他也挺想知道，能让陆小凤请过去用来对付独孤一鹤的这个姓叶的姑娘究竟是何来路。
别院里地方不大，叶灵涵只要一起床出了个房门就能看到在院子里闭着眼静坐的男人。
柳叶在他身后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偶有那么一两枝垂下之时会碰上他的衣角，更衬得他一身的清冷无处安放。
“师弟你这么早？”
所幸庭院里没有其他人，否则这一声师弟被谁给又听了去，大概又是几番议论。
叶孤城点了点头，“去看看吧。”
“你等等我啊，我去拿点吃的！”
虽然眼前的人长得好看极了用秀色可餐来形容都不为过，不过再好看也不能真的当饭吃，自认俗得没边儿了的叶灵涵衡量都没衡量就跑了回去将侍女准备的点心包了起来带着吃。
半透明的桂花糕软糯香甜，也不沾牙，咬起来口感好得很，向来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的叶孤城看她吃得那么开心也没作评价，于是一路无话。
他十几年来练剑的地方一直没变过，始终在城西的那断崖上，现如今用轻功飞上去已是轻而易举，但始终是需要借力的，不像当初见过的那少女，可以飞得不费吹灰之力一般。
“这么高啊，师弟你平时都飞上去的吗？”她嘴里还咬着板块桂花糕，故而口齿有些不清楚，“这种断崖简直比重檐还讨厌……”
最后那句声音太小，叶孤城没能听清楚，但是没等他点头，边上的人已经直接拍了拍手向着断崖飞了过去。
不高。
但是很快，而且身上背着的重剑似乎一点负担都算不上，身姿轻盈的程度和当年那少女有得一比。
像是爬惯了山一样，用不算多耀眼的轻功轻轻松松地到了崖顶。
这一点叶孤城倒是猜对了，当初她在天策府和叶祁比谁先爬上凌烟阁阁顶的时候轻功还没有现在这样好，只能看着叶祁轻松无比地用百转千回上到了最高点。
向来不喜欢输给叶祁的她自然从此苦练，虽然练好了还是被嘲笑了——
“其实我觉得吧，你家李校尉的天策轻功要爬上去实在是太困难了，你这样多打击人呀，男人可不会喜欢比自己厉害的女人。”
思及旧事叶灵涵又有些感伤，现在回想起来的话她对李夜笙的喜欢大概还是带了几分赌气的成分的，所以再伤心也就那么一段时间，总会好起来。
才出神这么一会儿，叶孤城也已经飞了上来，一身雪袍没有脏掉半分，“就是这里。”
“能爬上来的功夫肯定都不差啊。”叶灵涵四下望了望，这个断崖着实地势险峻，是个静心练剑的好地方。
更重要的是，对一个纯阳弟子来说，要上这地方，着实太过容易，当然比他们更容易的门派也是有的，就是容易摔断腿。
崖顶只有一颗枯松，似是有了很多年的历史。
叶孤城多年不出南海，每日来练剑，地上自然是不可能还有什么别的植物。
太过荒凉，一眼就能望到头，这还哪可能找得到什么线索。
“很安静啊这里。”
“这里是飞仙岛的禁地。”他垂首解释道。
“禁地？！”那岂不是和藏剑的剑冢差不多，这人竟然就这么放自己过来了！
“只是不喜欢有人打扰罢了。”
叶灵涵点点头表示理解，高手总是有这么点孤僻心理的，完全懂，毕竟这世上不是谁都像叶祁那样，仗着功夫不错就想开十大门派后宫的。
枯松的根很深，若不是常年被剑气影响枝干，怕是应该长势更好，但即使如此，一般的剑也是伤不到它多少的。
树下也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冷清得和边上这男人一样。
叶孤城昨夜已经和她简单地说过当时的经历，想来那个道姑确实是认识了什么藏剑弟子学到的吧，如果是个修习太虚剑意的，要用藏剑的轻剑招式肯定不在话下。
“如果实在是毫无头绪，只能从她说过的徒弟开始找了吧？”叶灵涵不想下去，靠在树上盯着断崖下方的海面努力想将脑海里的信息给串联起来。
“哎师弟！这些年来向你挑战的剑客多不多啊？”
这话等于是白问的，向叶孤城挑战的人怎可能少，打败他就等于取代了他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就算再危险，也总有些追名逐利的人想要试试运气。
“无一人是我对手。”
“……你可真够坦诚的。”她被噎了一下，“不过干得好，这才是我大藏剑的好弟子！”
“……”
“对了，既然你被她指点过……”叶灵涵偏过头，语气有些戏谑，“我们来打一场试试？”
换了别的女子说这样的话他大概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眼前的姑娘无论是从步法还是气息上判断，都绝对能被称为是高手，就算是多年未曾有真敌手的他也确实想切磋一下。
何况还是这样独特的剑。
两人几乎是同时拔的剑，叶灵涵收了脸上的笑意严肃起来。剑客切磋，自然是都想着尽快近身，电光火石之间那五六丈的距离已经不见。
兵刃相接发出清脆的声音，叶灵涵没用上全力，迟迟没换重剑，倒不是她看不起叶孤城，只是熟悉对方的招式之前就动用绝招向来不是她的作风。
多亏了昔年和叶祁上蹿下跳练就的灵活身体，她的小轻功也算是用的出神入化，眼看叶孤城的剑势越来越快，立刻啸日切重剑，趁着对方愣神的空当直接风来吴山。
她的风来吴山从来对付不了叶祁，也绝对算是厉害的，叶孤城却也不差，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试图拉开距离。
手中举着重剑的时候灵活性自然不够，至少不会比这位名动天下的白云城主要好，风来吴山结束的时候叶孤城也只是被打散了发髻割破了半截袖子而已。
这对白云城主来说却已经算是挺狼狈的状况了，叶灵涵吐了吐舌头，“师弟你刚刚是不是被我忽然换重剑给吓到了，不然不至于啊？”
“那招叫什么？”
“风来吴山！很厉害吧！”她拍了拍他肩膀，语气里的骄傲不言自明，“不过这个也只能欺负你第一次和我打，以后估计都伤不到你了。”
那半截白色的袖子落在地上谁都没去管，但这身衣服算是毁了，叶灵涵也没有继续闹的心情，她心里清楚按照正常的方式来打一场大概也就是平手，哪里能让他狼狈至此。
“换剑的速度，很快。”
她偏过头笑了笑，“从小练出来的，一个优秀的藏剑弟子当然要学会看准时机换轻重剑。”
“确实厉害。”
“师弟你这么说我可真是不好意思啊——”叶灵涵拉长了尾音，倚在枯松上仰起脸看他，也比避讳有些过近的距离，好一会儿后忽然抬起手点了一下他的眉心，成功地在那张表情寡淡的脸上看到了惊讶的神色。
“嗯，这样顺眼一点，我跟你说你长这么好看别暴殄天物啊，皱着眉显老！”
她手指没用几分力，叶孤城也是判断出了她没恶意才没管她的，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状况。
散下的发被崖顶的风吹得有点散乱，不过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叶灵涵收回了手站直身体，余光瞥到他断掉的袖子，“师弟你不回去换件衣服？”
“无妨。”
她翻了个白眼，“你无妨我有妨，作为师弟当然要听师姐的不知道吗！”
这大概还是叶孤城第一次对这称呼问题发表什么感想，尽管无奈的神色并不明显，但起码还是能辨认出的，“叶姑娘，我年长于你。”
“你比我晚进门，就是师弟！这不是年龄能决定的，乖。”
这下就连叶孤城也辨不清她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干脆收起左右辩驳的心思，“……”
“等等，师弟你今年……几岁？”
叶孤城不理她了，他深知这世上有种人无论对她说什么大概都是对牛弹琴，而叶灵涵绝对是这种人中的翘楚。
不过最终他还是提前回了城主府换衣服，没找到什么线索的叶灵涵当然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鲜少见到叶孤城这个时间回府的侍卫们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他还散着头发破了衣裳。
叶灵涵不是毫无眼色的人，在叶孤城面前是仗着他现在对自己好奇并且有共同目标而闹着玩，但这白云城中其余人对她的敌意她可是感受得一清二楚。
没一会儿叶孤城就换了一件款式差不多的长衫出来了，当然仍是白色，在藏剑长大而养成金色最美这种审美的叶灵涵忍不住撇了撇嘴，“你只有白色的衣服？”
没待叶孤城回答，厅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但是片刻之后就偃旗息鼓，朝着那方向望过去也没有见到什么人影。
她对听力自信得很，绝不相信自己会听错，视线一往下便看到了门边露出的小半只精致的鞋，心下顿时了然。
叶孤城当然也听到了，但是知道对方的身份便没有理会，反正这些年来也差不多已经习惯。
“师弟我中午能在这儿吃顿饭么？”她玩心一起，谁都拉不住。
叶孤城没点头也没摇头，大概是在猜测她突然这么说的用意。
“不行？”
“……行。”
“师弟你真是好人，我弄坏你衣服你还请我吃饭。”叶灵涵一面维持着自己的表情一面观察门外的动静，这些小动作自然全落入了叶孤城眼里。
眼看小算盘全被发现，叶灵涵当然不依，想起以前跟着叶祁出去玩的时候对方骗人的把戏，就着这个距离直接凑了过去，“师弟你头发还没束好。”
门外的身影总算稍微动了一下，而她却因为没稳住平衡不小心碰上了叶孤城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