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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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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血水,混杂了一片,到处都是!

    他微微喘着气,有点晕乎的眯着眼睛,看着远方。

    结束了!

    四个人跪下去,险少的一身狼藉,“已无任何活口,人暂押在地牢,请公子处置。”

    “不需要动。”他喃喃闭上眼吩咐,“就这样,处理好后回来。”他说完转身就走,几步后有些急促,扶着树深呼吸了好几次,跌跌撞撞没入树丛深处。

    当然,不能留下任何活口!

    当然,那俩个人也不能动!

    当然,在她回来之前,不要让她有后顾之忧,也当然,他不会有事,不会对她的事情有任何耽误。

    止不住的咳嗽了好几口,元神动荡不安,喉咙一热,浓浓的铁锈味就涌了出来,强忍着吞回去,控制压抑着本来就不敢有多大举动的元神,唯恐苍天发觉丁点蛛丝马迹,要暴露了,她可能就不容他自己留在这了。

    只是不想被那么狼狈的赶回上界而已,她是绝不会留一个没用的,还会带来麻烦的属下的。

    京城,又大雨了!

    这次甚至打雷闪电,还附加了冰雹袭击,一餐没用完就被打断,麟天台一时间一片狼藉。

    赶紧撤回大堂,看着外头很快凶猛的倾盆大雨,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

    沙弥一个个坐好守在周围,木鱼一敲一敲一敲,敲的人心烦意乱,要祭天的日子,居然碰上这种鬼天气?

    轰隆一声,一道霹雳破开了层层大雾,似击上人的心头,重重一沉,脸色被闪电映的煞白,周围木鱼声,一下子紧急很多,不再一下下的,听着听着就有了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阴炙吸吸鼻子,面色不明,若有若无扫过宁子涯的位置,阴筱茉抓着阴年祁正眼睛亮晶晶的讲些什么,听的阴年祁一张小脸通红,大殿内少有的不同他人,明媚如花,被阴筱茉馋的捏了好几把。

    又一个霹雳,挨着那边出现,阴筱茉吓了一跳,阴年祁吓了一跳,接二连三闪电从那边划过,好像预示什么一样,门外近百年,不是很老也不是很嫩的一株梧桐树,噼啪一声炸开火花。

    雨,渐渐就停了!

    火还未熄,赶紧有人找到水桶去救火,虽然烧到的只有那一根梧桐,已经是大不吉利的征兆了!

    阴慕阳神色很不好,执意守在旁边,等到火熄灭,才命千梓画同佛灵寺主持会禅师太,匆匆跟着离去。

    一下午的烦心!

    天彻底放晴的时候,一些官员三个一堆五个一起的眼神交流,阴筱茉就没有这么多顾虑,庸人自扰,不知道天意难测,老吃饱了没事喜欢乱想。

    一餐临时结束,提前回各自客房祈祷,没吃饱的自己处理,这便是喜讯了,寺庙的粗茶淡饭这些人里有几个吃的惯,如果不是一大早爬起来早朝,然后退朝后还要爬山来这里,嗯,我们不说躲在轿子里偷吃的可能性,从山底爬上山来,饥肠辘辘,那满桌子的斋饭,估摸着就没有人会去动上两筷子。

    阴筱茉迫不及待回去,都不用躲着吃了,真好!

    没白买那么多东西!她很是笑眯眯的跑到阴炙旁边,邀请聚餐。

    阴炙点点头,不拒绝,阴年祁已经够纠结了,这下,继续加深为难,也不知道表现在阴筱茉眼里变成了什么意思,走到半路,居然就把阴炙又推了出去,推给了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的轩辕青姚,林怀医。

    接着拉起阴年祁,瞅了他好几眼觉得没问题了,才大大咧咧招手先走了。

    轩辕青姚看了会,噗嗤一声笑,“太女可当真是喜欢阴少爷。”

    “所以将来帝后和睦,也是我阴朝之福。”不咸不淡回了句,阴炙立刻看见什么叫做不可思议睁大眼,肩膀被摇住,“我说,你恶不恶心。”

    “也不嫌累。”咬耳根的小声补了一句,那个意味深长,纯粹是来充当背景的林怀医都不能直视。

    “二小姐想多了。”

    想多了!阴炙嘴角一撇,如常走开,轩辕青姚看不出她具体态度,自是不甘心的,四处扫了眼,注意这边情况的人不在少数,眸色有些阴寒。

    阴炙还真能没意思!谁信,她轩辕青姚也不能信,继续有意无意往一条路上引导,哪怕盯着她的人再多,也能无视阴炙慢慢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好像执意要一个答案起来。

    小路上转弯,脚步快的完全像是在逃了,轩辕青姚什么心思,过了今天,有必要的,阴炙觉得该去找来情报看上一看。

    朝堂局势一直是一种很奇怪的平衡状态,欲发不发,沉闷的紧,不管文臣之首丞相府,还是武臣之首秦家,都因为自己的子女,被宁子涯早绑到同一天船上,似乎牢不可破的关系,小小华亲王府动摇不了半点天平!

    轩辕青姚几乎是追着再问一个问题了?阴炙冷静听着冷笑尤甚,什么宝都不压,反而追着她这么一个常年在外头游历的世女,要说长女还好,她偏偏还是幺女!

    所以这几乎是第一次,被京城中的人这么纠缠了!

    神思外游间,一阵幽谷兰香,扑鼻而来的突然,身体下意识要闪开,谁知旁边是只差一步就陡峭的能把人滚下山谷的陡崖,人便僵住了。

    温香软玉,抱的结实。

    阴炙眼角皮稍微的在抽,对方显然走得很小心,怪只怪这窄的只能容一人通行的小路。

    男子发束撞得散乱,还是第一时间回神,慌慌张张仍不失礼数的从她怀里出来,然后一眼瞧见阴炙身后笑得诡异的另一女子。

    “二姐姐?”

    “这位是华亲王府四世女,还不见过?怎的不在父亲身前,反倒跑这儿来了。”轩辕青姚已经开心的眼睛完成月牙儿了,无视其他俩个女人黑的恐怖的一张脸,过去小声,有意的提醒着自己唯一的这位亲弟弟,四世女?

    轩辕青穑是早定好的未来后君,对于自己这位姐姐的态度,显然迷惑不解,不过只要一日未进储凤宫,变成名正言顺的男主子,面对上可能的未来王爷,就还是得弯腰,本本分分行一个闺阁男子的礼节,温婉可人儿的顺从,细细长长的眉眼弯弯,如山河锦绣般清新超然,阴炙眼前不可避免的一亮,神色迅速复杂起来。

    一样幽谷若兰,待重新起身,轩辕青穑才继续不解的瞅着轩辕青姚,他年纪方十六,不大也不小,婚事也就不很着急,只等到阴筱茉什么时候登基,直接一跃后宫封君。

    轩辕青姚笑的诡异,打着扇子,旁侧竹林茂密,也是刚经过一场大雨的缘故,泥土的芳香难得盖去所有香气,让人身心舒畅神清气爽。

    她倒要看,阴炙会怎么处理!

    阴炙挑起眉头,怎么也没料到,这种事也敢拿来试探!

    不管如何,还忘不了曾今她那母亲说的,世女还只是世女,如同皇帝还依然是皇帝。

    没到她们放肆的时代,疏离退后,“是少言莽撞,打扰了三少爷。”

    轩辕青穑楞了下,点点头,又快速摇头,“是穑儿没有注意,挡了世女。”又跟着盯着皱紧了眉头的轩辕青姚,他说错什么了吗?

    轩辕青姚根本不理他,反而作为外人的林怀医对他微微摇头,真做错了?

    “三少爷无需如此,少言还不至于承认不了这一点错,只是今日尚有它事,先行告辞,若改日有空,少言定当摆席赔罪。”拱手说完,本就是应付一般的话语,自不多看一眼,方才的心悸宛如浮云,一绕过去就走,速度比之前还只快不慢,一阵风似的,徒留半丝清香,也很快被清风驱逐的毫无踪迹。

    狭小小道,静谧的只听见风过树叶的声响,许久轩辕青穑方反应过来,狐疑的把视线完完整整落在轩辕青姚身上,阴炙的出现,如同一场海市蜃楼一般的不真实。

    那就是传言里同三世女一样,出生就病魔缠身的四世女?

    “不需要多想,跟你没什么关系。”一眼明白这人想歪了什么,轩辕青姚若有所思过去,随口安慰,简简单单几个字,轩辕青穑要是信了就是见鬼,不高兴的绞着手指,离人远些,母亲二姐的一些话,他也断断续续的听过不少。

    男孩子心思敏感些,二姐有可能在打什么算盘,他还不至于真的深闺少爷不懂世事、一无所知,何况还是涉及了他终生的大事。

    而他只是男人,生在这么一个家庭,会成为哪个女人的附庸,他都做不了主。

    太女不怎么喜欢他,他很明白,太女最喜欢什么,他也是朦朦胧胧的懂得,也学着迎合过,最后还是没坚持得了,也很困惑太女喜欢的居然是那种。

    好在,不管怎样,太女对他还是很好的,照现在正常发展下去,该他得到的,还是会得到。

    就怕二姐念念不忘的一些心思。

    不知不觉,身上被太阳照的暖和,回头一看,轩辕青姚笑的大阳光下,周身温度冰凉刺骨。

    “穑儿想多了,快回去吧!再耽搁,父亲就着急了!”笑盈盈让道,眼神锋利的紧,显然之前阴炙的反应,对她而言是极为挫败的。林怀医眉头皱的比她先前还严重,看着面色不好的轩辕青穑,“你太冲动了。”

    本来心情在低谷,轩辕青穑还想着林怀医能说出什么,果然世界上真正能帮自己的只有自己!失望的掩藏好情绪,整理一下心态,平静带点好奇,“佛宴是完了吗?”除了皇后宁子涯,恐怕阴年祁也是唯一一个坐上麟天台的男人了。

    男女不同桌,除非老与幼。

    当然那是指正式场合,私下家里,如家宴,谁管得了这么宽!

    除非家宴出了外来客人,如此哪怕只是小门小户,也会绝对遵守。

    因为那就升级到面子问题了!

    轩辕青姚草草解释几句,轩辕青穑也看得出这个姐姐现在没心情,无意多加招惹,刚想离去,却被一声叫住,“这里不比家里,父亲也该在下榻侯着了,你还去前头干什么?”

    “听人说有雷劈到梧桐树着火了,反正也没事。”轩辕青穑声音有点弱,自是知道这话站不住脚,可是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其实都还糊里糊涂着,不知道怎么,听着听着就生出动身去看看的心思了。

    反正佛宴也散了!

    “那个有什么看的。”果然轩辕青姚吐槽,轩辕青穑委委屈屈绞着手指,他成天都在家中呆着,哪知道有什么事是好看的,又没人对他说。

    轩辕青姚看了一会心也软了,怎么都是自家小弟,整得怪可怜的,不忍心,又见林怀医绷着脸,谁欠她二五八万的站在一旁,心思活溜的自接自口,“母亲应该还在那边,麟天台高山绝壁,四周风景都不错,还就死脑筋去看一颗烧了的树?”

    “我……”轩辕青穑哑语,说这些是干什么,还能带他去?

    林怀医瞥眼俩姐弟,先走回去了。

    烧了的树,还是百年梧桐,今日又不是寻常日子,合家欢喜,万家团圆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天很快黑下来的时候,所有人真正全被叫来了麟天台,高大的祭坛熊熊烈焰,足足窜起三尺之高,内围绕着祭坛的是寺里最德高望重的师傅,外圈全是沙弥,夹在两个圈中间,每隔九步用木桩支起一种兽禽的尸体,然后尸体周围,又是一捆捆没有点燃的香。

    阴朝祭天一直有别前朝甚至一切国家,刚建国之初,甚至因为这点被人诟病,是信仰魔鬼的国家,直到第一回因为外部战争不休不止,为告祭所有死在战场,无法归家的英灵,在如今的这里举行盛大祭天仪式。

    当时的神迹,至今没人能忘,一辈辈津津乐道下来,已是建立五百年之久,万里河山没有一点动摇。

    是神佑!

    是云起山!

    是天的旨意!

    阴炙却只想说,这不过是人运气好,正好撞上上界里,仙界大败魔界,大刺刺把爪牙伸到人间的时候,被金饭碗砸中做了她们的代言。

    随着人群,按官职大小找准位置跪下,突然忍不住想,以她真正年龄,这在场折寿的人可就不少了!

    偶然接受到好几道视线,看过去,阴慕华就在前头不远,不露痕迹回个点头,有些东西,她还不至于那么冲动,知道什么时候动作得,什么时候动作不得。

    只是这一点头,稍微一注意,就会发现正好被微靠后方的轩辕青姚看个正好,平静的收回视线,脸上浮现几丝讽刺,她光是看着?就有那么沉不住气?居然一个俩个都盯着她,不放心她。

    还这么明目张胆!

    俩个道童打扮的少年,穿过所有“虔诚”的人们,托着古木盘子到最里头,盘子里是一盆水,给千梓画净手用的,世女的身份导致的位置,让阴炙神思集中一点,就能靠耳朵将场景猜的*不离十。

    阴央笑寒着脸,这一刻里脸色并不太好。

    反之,某女唇角弧度很大,微眯长了眼线,酷似看到猎物逼近陷阱的猎人,摩拳擦掌很满意的发动最后一枪!能准备的其实不用很多,加把火就行。

    阴年祁胡乱咬着下唇虐待,没办法回头去找那个人的身影,前方就是皇上皇后,以及唯一没有下跪的国师。

    净手之后,月儿恰好挂上树梢,明亮一轮圆盘,白的刺眼!

    四方八面的往生咒时高时低,除此之外,没人敢有任何一丝多余声响。

    阴年祁恭恭敬敬跟着磕头,叩首,对于不管是传说的人,还是死去的人,都该有足够的尊重。

    “唉!”于是,阴筱茉偷偷扯了扯他袖子。

    千梓画在上边,本来闭上的眼突然睁开,“请太女殿下阴少爷移身。”

    “啊?”去哪?本来是想多问一句的,但看他严肃的不像是想整她的模样,还是吞了回去,对刚刚的动作,有些微小脸红。

    开小差了呢!还被抓到了,丢人!

    摇摇头,在宁子涯看过来的视线里,不耐烦的拉进阴年祁,抢先表示她很明白的点头,然后跟着离开。

    一柱香后,祭天仪式没有丝毫风波的结束,人群中到处低气压,虽然祭天不一定意味着神迹,也不能否认掉在这之前大多抱着的希望之心。

    阴炙随着大流站起身,不屑,还以为能看到一场精彩非凡的表演,看来那男人也不过如此!

    她该称赞那些家伙塑造的不容侵犯的形象吗?还是欣赏人的挺识抬举!

    阴慕阳对千梓画带走阴筱茉的动机很好奇,追着去了寺院里头,过重天门,跨九里堤,后面的无名塔,已经是不允许随意踏足的去处。

    看着皇上皇后消失在塔后,随行的人渐渐散开。

    阴炙一点点泛滥所谓的不好预感,倚在栏杆旁又看了许久,直到确定里面的人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手下痒痒,转过身就走。

    步伐匆匆,也不知哪个角落疙瘩地窜出来的,人影鬼鬼祟祟摸索着跟着谁似的,探头探脑,阴炙无声无息出现,只看了一眼人直勾勾盯着的方向,就面色一寒,不由分说封住了嘴巴,几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唯一带动的风过树叶,唰唰做响,正在清理盘子内残水的道童警觉的抬头,结果自然是一个也没看见,还能是幻影吗?

    装作镇定接着清洗,速度比之前已经是快了很多,搓的两手通红,看着唯一几点泡沫从活水口被卷走的干净,松口气,打了点水赶紧端着古木盘子离开。

    这边本来看的好好的,预谋怎么样走出去堂而皇之询问的少年,呜呜乱叫,没有束缚的两手两脚动弹不停,眼睛睁得很大,借着乌云遮了一般的月光,模模糊糊看清了,抓住自己的人容颜。

    熟悉!

    是她!前不久才见到的那个?少年动作更大了,她想干什么,她知不知道他是谁!

    阴炙手封的紧,怕不小心打到什么发出声响,额头上爬上七根黑线的,强行压着人倒在树底下,手成拳打上去,少年呜咽一声,手脚都卸去了力道,软绵绵不愿意的头一歪,昏了!

    使劲捏了几把,确定了真假,才敢松开手,眉头皱起,又是个麻烦。

    思来想去把人提起来,神识一涌而出,分两心用,差不多回到自己客房的时候,手里的工作也差不多了!只是后面的事,依然难题!

    直接找个地方扔了,就怕未知的麻烦上门,但不扔又不行,半晌,找个小山坡,找块大点的石头,给人在光洁的额头上磕个青肿,衣服弄上草叶子树叶子,遂满意离去!

    夜风里,世界陷入沉睡,被扔的少年嗯哼一声,为风吹的悠悠转醒,那眼睛,迷迷蒙蒙,迷迷蒙蒙……

    许久,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阴炙远远听的分明,却不做任何表示,自顾自走着回客房,脸色沉的紧张,随意摊开被褥躺下,神识一股往外蔓延。

    佛灵寺结界甚多,肉眼看不到什么,神识前只能说无所遁行,也还不放在眼里,独独那无名塔耀眼的很,宛若太阳,费了她好一番力气,才探入一半,就听到阴筱茉杀猪一样的嚎叫。

    “九个月?你怎么不杀了我。”

    随之而来,千梓画声音略带无奈,“只是三个月斋戒,三个月礼佛,后三个月剃度,保守本心即可,过后,就不会再有什么。”

    “可本殿下又不出家。”声音好痛苦好悲剧,居然还有个剃度,她蓄一头这样乌黑亮丽的秀发容易嘛她。

    “我……”

    “就九个月。”不多,千梓画想说,可看她那讨好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摇摇头,不说了。

    “九个月。”阴筱茉画圈圈,争取有个可怜样,嗯,对了,“下个月我可还有婚礼。”她嘚瑟的扯过阴年祁,“苍生黎民那个,就当冲喜也好嘛!父后~”

    她不要做尼姑,虽然只有九个月。

    阴年祁也不想,不过这里没有他拒绝的资格,但阴筱茉不愿意就好了,因此十分的,打从心底里,附加十二万分的附和,随她拉到身边,表现得异常乖顺。

    九个月九个月,鬼才想在这呆上九个月!

    千梓画嘴唇又蠕动几下,无声,皱起眉头,不知怎么的不太舒服。

    肚子!

    千年不变的冷静出现裂缝,才一有此想法,那痛苦好像就被放大了起来,宁子涯正头疼想着劝语,让阴筱茉在这里呆上九个月,当然肯定不会只是单纯的呆上九个月。

    而他接下来也有一些事,一些准备,也必须需要以这个为前提。

    九个月,就足够他处理好一切,为女儿铺上足够平坦的道路,来抵达那个地位!

    于是一抬头看到千梓画很明显的异常,心底什么东西沉了,沉的万丈深渊。

    阴筱茉沉浸在九个月的纠结中还没有回神,直到千梓画重重喘了口气,捂着肚子,眉眼紧锁,容貌扭曲,如同被开了一刀,牙齿不知不觉切入肉中。

    楞了片刻,手足无措推开阴年祁蹲下去,“父后,御医,御医带来了吗?父后你快来看看,千梓画,你别吓我。”

    本来碎碎念千万不要答应的阴年祁,也随之看过来,突发状况,楞!

    男人痛的紧,慌的紧,手已经抖的不成人样,越来越喘不上气,吓得三个人全数变脸的同时,暗处里阴炙原本作壁上观的脸色亦陡沉,只差点直接离去,找阴央笑问个明白。

    她高估了皇后的胆量,倒是低估了自己这位二姐的心思。

    原本,想着好歹母亲有令,她还不敢动手。

    这是在讽刺她的可笑吗?她还没有区区一凡人敢直接动手,不怕可能导致的一切危机!

    无名塔禁外人,宁子涯一步刚跨出门,千梓画便倒去地上,彻底昏迷得不省人事,阴筱茉太女殿下出生至今,哪怕是加上前世,似乎也没有面对过这种突发状况,怎么办怎么办!脑子一团浆糊,她急阴年祁就算不急,看着看着也跟着急,特别又对照着千梓画那一张痛到极致的脸,望而生俱,咽口唾沫也帮不上什么,只能有的没的胡乱安慰别人也安慰自己,声带抖过一阵一阵。

    宁子涯已经去了外面,这鬼地方不仅没有外人,“内人”都没有,森严肃穆,放眼望去个鬼影子都寻不着,好在塔的下一层,阴慕阳听到声响,身后紧随着不紧不慢的会禅师太,上了这一层来。

    “他怎么了?”阴筱茉声音有点抖,看着已经快步上前检查的师太,见对方紧锁着眉头不回答,又颤颤巍巍加了一句,“他没事吧?”

    配合着阴年祁一起看过去,只是多了俩个人,阴年祁已经镇定了一半下来,心底涌出一些猜疑。

    在一旁看着人检查,能做的也只有默默收敛情绪,哪怕小心脏激烈跳动的不停,也得安慰着自己拿出一脸担忧,不做任何不合时宜的表情出来。

    阴炙那一刻已经快速远离,刚刚乘那一霎那强行驱毒,如今神识都有些不稳的迹象,好在不算太严重,闭上眼冥思,远在客房之内的身体脸色惨白,神识的过度,是间接与目前所居身体息息相关的存在。

    头晕目眩,还得强撑着看看结果,先注意到阴年祁,表现尚可则迅速转头,手心处的空间几度震荡不稳,不时引得那会禅师太疑惑的看过来,仔仔细细扫了一眼四周。

    宁子涯不解的同样看了一遍,并没发觉不对劲,不过师太终归是师太,乘着一份敬畏,小心询问,“可是有异。”

    “无碍。”得不出肯定答案的事,会禅师太闭上眼,静下心思,在确认心态平复的时候,重新搜查一遍,若有若无,难不成是那个地方?

    可这无名塔!

    千梓画咳嗽几声,两手动了一下,阴筱茉先一惊,随即一喜,扑了过去,想说什么,嘴一张一合,半天都只是吐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最后只好尴尬笑一下,把人扶起来给人拍背顺气。

    前后一幕,看的宁子涯眼神一闪,一恍惚,阴慕阳在旁边急不可耐的问出了声,“国师是怎么了?”

    千梓画才清醒,刚才一瞬间不可抑制的堕入黑暗,迷迷糊糊的痛楚像一双大脚,把人往深渊里踩得更深,不知怎么突然的又被扯了出来,心悸未去,仍动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脑子,去回想之前的异常。

    “千梓画,你还好吧!”阴慕阳等着他想清楚的回答,阴筱茉却等不及,急急忙忙的想确认一个事实,瞧着脸色不好的人,自己眼底一片担忧,刚才,真的是吓坏她了!

    千梓画死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并没有答案,手几番举动想摸向肚子,念及之前,不太自在的对上阴筱茉关心的眼神,“没事。”

    “什么没事,你刚刚可是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你可知道。”师太批评的语气有些近似长辈,略微溺爱心疼,显然不满意的神色,千梓画心头一紧,“您?知道了?”

    “什么知道?”阴筱茉听的糊里糊涂,倒是宁子涯想到什么,脸色略黑的盯了过去,“茉儿的?”

    千梓画掀起眼皮,沉默半晌,点点头。

    手这次也不刻意的再去掩饰,直接摸上了肚子,看的阴年祁眼睛生疼,心里头滋味难明。

    他,又要等上多久?

    唯一不懂得也只剩下了阴筱茉一个,阴慕阳都明了的沉思,瞧着自家女儿眼光十分欣赏,满意,倒令宁子涯冷哼一声,明明白白把难看的意思摆上外头。

    “什么我的,我说你们说话别说一半啊!”抓耳挠腮的不解的看着一堆好像都很明白的人,差点就急得跳脚起来,好好奇好好奇,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嘛!

    撅着嘴头疼的时候,一眼望见阴慕阳嘴角抽筋,宁子涯脸色顿黑,会禅师太拉起千梓画,神情诡异的僵硬!

    嗯!发生什么了?不就问一下,也说错什么了吗?

    太女殿下真诚万分的咬着手指,再附加十二万分的专注去想,对宁子涯眨巴眨巴眼睛,一片天真可爱无辜无邪。

    宁子涯别过头,对正满怀希望的人来说,是晴天霹雳了!管不上女孩子矜持,蹭蹭蹭的蹭过去,声音放软,超级无敌宇宙大可爱萌音来娇,小尾巴拖起长城长。

    “父~后~”

    阴年祁一个冷颤,唯有更深的低头。

    千梓画嘴角扯起一丝颇具冷意的讽刺,刚才,与现在不对劲,应该不单单只是动了胎气,虽然说眼下,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一事实!

    他没有过受孕的经历,可也不代表不明白动胎气是怎样的反应,然此时想起来,所有能致命的痛苦,都好像烟消云散,不存在了一般。

    忍不住去看四周,一眼又一眼,熟悉的心安的布置,是哪里出了错?

    阴年祁低着头,也能感觉到那慢慢落到自己身上,恨不得看进自己骨头里的视线。

    他绝对手无寸铁,基本上没做一点什么,也莫名心虚害怕起来,盯着地板,恨不得找出一条裂缝来钻进去。

    好在阴筱茉求助失败,很快八爪熊样儿,死死把自己挂在了千梓画身上,“你刚才吓死我了。”

    “下来,这么大的人像什么样。”阴慕阳批评,无奈的过去把人拉下来,面对上千梓画,笑意已经浓浓抹上眉睫,“什么时候的事?”

    “三个多月前。”知道猜忌免不了,既然都暴露了,千梓画也就不再顾及这个那个,干脆点的一口气从头到尾全部解释了个遍,竖起耳朵听着的阴筱茉才反应了过来,当即一蹦三尺远,受惊吓了!

    话都说不利索,手指笔直对着千梓画,“你你你,那晚上是,是……”

    喉咙一堵,怎么也没办法再重复过来,不过也算是给出了合理回答,宁子涯面色缓和好多,锁住的眉头却没有半点放松,反而又添了几丝忧虑。

    千梓画咬着唇瓣,低头不做反应,眼角一恍惚,猛地抬头看去哪边,西方明天王的画像狰狞,并无多余存在!

    他看错了吗?

    因为他这一突然举动,阴年祁被带动,也跟着好奇的瞧了几眼,再想想会禅师太之前的动作,思维渐渐偏移原来轨道。

    阴筱茉还在惊魂不定中,捂着胸口,那里明显感觉得到一颗心的剧烈跳动,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不可置信!

    来到这儿这么多个年头,都一直没遭遇过这个问题,父后明里暗里的暗示也没当一回事,反正自己还早,却差点都要忘了,这里是男人生孩子的!

    然后,然后,书儿,还有画儿?龙一还有砚书、小小、如烟······

    瞬间风中凌乱,手摸到了自己肚子上。

    她将来的人生,难道就要在与孩子争抢父亲中渡过吗?

    阴筱茉童鞋想到某种极大的可能性,华丽丽悲剧了!

    虽然,孩子是可以给别人带的!

    也虽然,她是女皇!

    可是这世上的人们,好像对避孕这一事,是没有常识滴!

    于是,性福老人家,泪流满面的,88手,飞远了,远了,了······

    宁子涯瞅着自家显然不在状态中,痴痴呆呆的女儿,一根黑线爬,两根黑线追,三根黑线跑,终是没忍住敲了她额头一记,“是你做的?”

    “啊?啊!哦!哦。”反应回来,手足无措的半被父后推了过去,在千梓画面前蹲下,摸上了对方额头!

    阴慕阳偶然投来一个眼神,看到这幕唰唰满头黑线,千梓画愣愣回过神,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人,阴筱茉才慢慢进入正常模式,尴尬一笑,“你,还好吧!”

    千梓画摸摸肚子,眼神复杂,勉强搭上几句,心思还在刚才的异常上,他看错了?仔细点是个人影,真的看错了?肚子似乎动了一动,总觉得这层塔里除了能看到这些人,还有些别的人!

    阴年祁默默退去一边,争取最大限度降低自己存在感,还是被他一眼瞄上,审视!

    大家才反应过来,这还有个将定的正主儿。

    阴慕阳面色不好,咳嗽好几句,她就要有孙女了,虽然孙女的父亲,恩,也在意料之中。

    早八百年就看清了这俩人有j情!

    然当着阴年祁的面?怎么都有些愧疚,有些头疼!

    于是阴年祁就看到女皇大人到了跟前,踟蹰半晌,不太好意思的,还不能丢掉皇帝的威严,迟钝着从牙关里蹦出来一个字,“你?”

    “年祁懂。”最快反应速度,知道自己这时候该做什么,脑子高速度运转,伤心,痛苦,委屈,压抑,即将爆发又没有爆发的临界点,女皇大人理所当然心软了!

    那小愧疚加盐放醋的炒成了丰盛大餐,心疼的把人搂过来,“乖!是你的不管谁,姨母也不会让他抢走,只是身为正君定要宽容,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君总是避免不了的事,多少要难为你了。”

    “年祁明白。”声音闷闷的,把本来就贼愧疚心疼了的人,一颗心哗啦哗啦的化成一汪春水,情感丰富过头,就阴慕阳这一类反应,安慰着安慰着想到了自己的皇后身上。

    宁子涯亿万分沉默的低头,阴慕阳对他很好,是真的很好,甚至太好,虽然不是独宠,多情种子性也没根除,但她却忠实履行了当初的承诺,确实让他做了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这便是当初选她的绝大部分原因,至今不变。

    比之阴慕华的超出控制,超乎理性的甚至让人害怕的追求,她给他的感觉更要来得真实。

    虽然后面的现实,的确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那个女人用她特有的方式,告诉了他这世上的的确确,有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千梓画有身孕的事情,在速度的一天之内传到山下,十天之内传遍大江南北!

    这期间有唏嘘,有感叹,有羡慕嫉妒恨,也有空虚寂寞冷,更多地还是体现了这是一个和平社会的反映,诚心祷告祝福。

    愿老天爷再给她们降下一个,当今圣上那样的小太女。【此乃民众心声】

    和平的社会多美好,和谐的世界多美妙!

    全无孩子并非自家的违和感,万民清晨一早对着旭日的祈祷空前壮观。

    而在这旷大的声势中,即将大婚的华亲王府少爷,放弃婚礼,因为此事而身入灵台山佛灵寺,甘愿为太女殿下第一个孩子祈愿,为平南正发生的洪灾的所有受难民众祈愿的事,就变得理所当然而微不足道起来。

    除了当事人。

    茫然的被簇拥着回家收拾一些山上必用的东西,等到一推开门没看到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冲动的跑到沙园还是没有想看到的人。

    然后东西收拾好了,坐车,上山,还是没人出现。

    阴年祁深呼吸憋回去眼泪,踏上了进寺第一步。

    阴炙才同轩辕青姚林怀医,从对面走来,他当即不走了,愣愣站在原地看着人逼近,却是擦肩而过。

    所有本来压抑的好好的情绪,瞬间稀里哗啦一股脑全涌了上来,在即将突破两眼皮防线的时候,又戛然而止。

    阴炙提着几个包袱,那是先前打包好,提在下人手中的东西。

    “你们先回去。”

    “四世女?”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停止,这趟上山,前些日子活动在四处的官员大多已经回到了各自岗位,寺院里除了原本有的人外,多余的人少得可怜,连阴筱茉都去陪了她未出生的孩子!

    阴年祁上山祈愿真的不算什么大事,哪怕这个月月底该有一场婚礼,阴年祁该是主角。

    毕竟太女正君不是皇后封典。

    加之阴慕阳因为愧疚,一道圣旨下来,伴随着让人祈愿的代价,有不少好处,大加赞赏的黄金珠宝,附带免死金牌——

    内个半块!

    “你们回去便是,还怕我不对母王交代?”阴炙脸色微微不耐,发冷。

    带头的侍从一个哆嗦,忙忙应声,“奴才不敢。”

    阴年祁霎时眉开眼笑起来,眼角挂着的泪珠子到底不好看,用手使劲擦擦,擦的两眼都泛红,就更不好意思抬头去了,轩辕青姚啧啧有声扔下几句有意无意的玩笑,也是之前先商量好了,拉着林怀医,便拱了手先行告辞。

    几个小沙弥跑过来接下阴炙手里的东西,那些下人看到,只有万般无奈的离去,互相递个眼神,但愿,阿婆心情很好!

    包裹里有一个是比较小的,发现阴炙没有接着提着的*,忙跑过去,抢了抱在自己怀里,被瞥了一眼,低下头拘谨的不做解释,只是两手抱的太紧,紧的手上都崩出了明显的关节痕迹,那接东西的小沙弥好奇的多瞅了眼,发现体积小软绵绵的,也没抢着说什么他来,直接带头往该去的地方走。

    那是无名塔的后院佛堂,从头到尾两室一厅,也算豪华的了,起码不是跟那些沙弥一样挤做一堆不是,虽然除了正厅因为挂着佛像,多了几个蒲团几张桌子外!

    其余的就是木板床,简陋用餐桌椅加一条额外小板凳。

    以及地方特色的满墙打坐菩萨。

    阴年祁睁大眼睛,hole不住了,扭扭捏捏抬头看阴炙,一路上都配合着他沉默的四姐姐,阴炙扔下手里的东西,都是衣服,嗯,内衣!

    随即才扫了眼看着好可怜好可怜的小弟,摸摸他头,语气不自觉带上宠溺,“这么信我?”

    “嗯嗯。”忙忙啄米,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手试探的伸过去,扯着人衣衫一角,紧张的昂首,不放过一丝脸色的去在意,去观察,五官映在油灯的光亮里熠熠生辉,泛起一层的玉色光晕出来,圣洁同仙。

    身上穿的也少见的朴素,反倒有了种单薄弱不惊风之感,“如果,我说你必须在这呆上九个月了。”

    包裹中唯一不是衣服的物件,是一卷明黄色的绸缎,也就是圣旨,被恭恭敬敬摆放在床头抬高的柜台上,晃眼非常。

    阴年祁扫了一眼,没有回答,本能把手要缩回来,反倒被抓住了,食指弓起刮了下鼻头,“这是你自己应允的事情。”

    “我……”想说自己没得拒绝,最终在人平静的可怕的目光里,咽下了要脱口而出的东西,目光投向门外。

    那里时而过去几个人,云起山,云起山,世间传的都是,就在脚下的灵台山某处,却只有有缘之人才能看到,通往那儿的大门。

    灵台山比起来就只是一座高一点的,气候奇怪一点的山而已。

    如此,阴年祁也十分不自在,阴炙的话不像说笑,心一点点沉下去,脸上恢复惯常的假笑,“哦!”

    阴炙瞬间闭眼,这里不是平常所在,四方八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阴年祁自然也是明白这点,随她只是纯安慰的揉头,“只是九个月,九个月后就来接你,好好在这。”

    “嗯。”乖乖的答应下来,他知道在她眼中,此时最想看到他什么,也知道在这种场合,能做的最大程度也只是展示一下对姐姐的依赖,因为未来新生活的害怕,迟钝许久把手里的包裹塞过去,阴炙看他一眼又看眼包裹,不知怎么失笑起来,“我会好好保管的。”

    阴年祁自动脸一红,不知道要解释什么,傻不啦叽呆了会,觉得不说的话心里会一辈子堵塞,才磨磨蹭蹭拉过人的手来,在手心里,勾勾画画了四个字。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阴炙一愣,先眨眼,随即那笑,止不住的好心情就开始感染周围三丈内的空气,等到眉眼弯弯的眼角光点闪烁,方把紧张的人儿拥了过来,“担心什么?”

    “什么都担心。”明明小心脏剧烈跳动高兴的要死,还是要一脸依恋,做足弟弟的影,抱着人都轻轻的,唯恐哪里不小心暴露点什么出来,一直到被捧起小脑袋,温柔的印下一吻。

    轻轻啃咬,唇瓣上的酥酥麻麻很容易令人回神,瞪大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才发现周围空间有什么不一样了,像一层水银波纹,映照下原本该真实存在的景。

    于是静了三秒过后,兀的卸下所有防线,眼泪开闸放肆不停的流。

    使劲往人的身上蹭着,还要咬回去,拼了命的点火,气喘吁吁。

    阴炙没有动作,除了稳稳抱着人,随他大哭大笑的折腾,时而也在凑过来的小嘴上咬几口,都很温柔。

    男人的行为不知不觉已经取悦了女人。

    心里翻了几十倍的怜爱,顺着手上落下来的长发,“可是不想在这?”

    “嗯。”迷迷糊糊先顺应本能应下来,两腿缠上人腰,笨拙的咬着锁骨挑逗,忽而脑子便清醒掉,慌忙去否认,“没有。”

    “我能在这,起码不会有很多麻烦。”怕不信,还赶紧想了理由解释,接着就紧张起来,抓着人衣襟小心的看着。

    “不用撒谎,不喜欢就说,可以找人来代替你,只是你以后要委屈些。”没有多大迟疑,如果母亲的安排一切都好的话,她是不是也就,不用多此一举的继续留着一颗没必要的棋子。

    除了深宫内苑,真正有分量的棋子不多,若现在收回,以后面对上一些情报速度,总就要比旁人慢上一些。

    毕竟皇宫,鸽都之前已经试了许多次,都没办法潜伏进去。

    她们的优势是妖性,弱势在这里正好也是妖性。

    于是揉了揉阴年祁头发,唇角上扬蔓延开几丝的苦笑。现在的心态已经超出控制范围,过份了。

    什么都比不过眼前人的笑容。

    原本的计划,轰然倒塌,阴年祁看得出阴炙在说什么,只是她显然决定好了,都没有问下他的意见咨询,自个拍板定案,热吻之下脑子一团浆糊,糊里糊涂就昏了。

    不省人事!阴炙用点力捏捏鼻头不松开,都没有反应,利索的给人脱个精光,然后扯下自身外袍裹好,直接走人。

    后方一个黑影,悠悠捡起衣服,在眨眼之间,新的阴年祁活灵活现的出现。

    假象截止。

    秋绾苦笑,不去看突然闯进来,还抱着可疑人的女子,她,倒是,果然!

    也对的不是么!他怎么会可笑的认为,在她眼里,男人都是一样的了,她予迷情的耐心,又还有谁有?

    只是自己一个人不愿意醒来而已,她自然温柔,而这份温柔并不归他。

    手里剪子,咔嚓一声落下一支含苞待放的海棠,引得旁头陪着的,此刻视线全在刚到女人身上的宜歌,迅速回神,看了过来,“楼主?”

    “去准备一身衣服。”敛目,淡淡扫眼掉到地下去的东西,花瓣娇嫩还是惹人爱怜的样子,脚伸出去,却不知什么心思,用力踩踏,在地上磨得粉碎,只剩一摊残汁。

    嘴角莫名就有了一丝快意、血腥。扭曲的笑容映照着满院子海棠,什么时候?他想,什么时候,或许今年冬天就好,让大雪,永远的去埋了,这刺眼的一切吧!

    丢掉剪子回身进屋,阴炙把人放在床上,正好看过来,面上的暖意都还没有完全消冷,手指打着圈圈在睡过去的人脸上溜达,“给他易容。”声音清凉。

    秋绾心里头讽刺一笑,还真的是如此的没有预料错了!靠近床头几步,视线流连在床上,躺着的人面部,可真漂亮。

    随后,往下,才慢慢注意到身上仅有,裹着的外袍,红艳似火,把原本就很白皙的皮肤衬托的更如羊脂白玉一样夺人眼球,讨人喜爱。

    又是红色穿的不比阴炙差的人。如此想着,心底厌恶,就越发的一阵接过一阵,只恨不能拿上一把小刀,过去在那勾人的脸上狠狠划上几道。

    现实却只能是乖乖听话,存个心眼,制好的人皮面具,宛如下贱戏子,妖媚且恶心。

    然后世界就清静了。

    他抓着袖子,渐渐从冲动中醒来,身体哆嗦如筛糠,腿一软跪了下去,那张薄薄的人皮,从上掉下。

    “滚出去。”

    紧接而来的声音一条线没有起伏,秋绾慌的却抬起头,要解释什么,在那双眼睛下终究失去勇气,阴炙明白,她什么都看的明白。

    心陡然沉了,磕头应声,跪着退出门外,等门关上,那刺的身上针扎一样疼的痛楚,潮水般涌去,顿时间全身的冷汗,失去力气栽倒一旁。

    是真的在讨厌他了。

    没看错的,没有乱想,这次绝对是真真的厌了他。

    早八百年前,他就看不到她的在乎了不是,早该想的明白,这颗心怎地绞痛的还是一点没变。

    阳光洒满每一个角落,满园花香,也算衬得花比人娇,却随着时间推移,泛起一层若有若无的恹恹的,仿佛是正艳海棠即将面临晚时凋零惨败的光景。

    普遍低沉压抑的情绪,连高挂在空的太阳也像是笼上了一层灰色纱窗,院子里静谧的似一场无声动画。

    他闭上眼平静了好一会,察觉到周围各种眼神越来越多,才撇撇嘴,无所谓一脸浅笑的爬起来,理理衣领,面对上端着衣服过来的宜歌,帮他打开了门。

    小奴侍好生受宠若惊,秋绾却只是点点头鼓励他进去,然后把门合上,一个低头瞬间,抬头,已经是面无表情。

    走离。

    阴年祁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似乎还是深更半夜,揉揉眼,手臂光秃秃的,顿时身子一缩,居然没穿衣服。

    脑子一点点找回去正常轨道,才反应过来,身边不远处有个好大的热源,热的人一身的燥热,直觉给出答案,眼睛眯眯的移过去身子,那熟悉的感觉,就越来越近越来越肯定,亦让他越来越兴奋。

    也不管是在哪儿,现在什么状况,先抓着人衣襟过去使劲吸上几口,满足的找准位置钻了进去,抓着那手搭在自己腰间,贼笑贼乐呵。

    阴炙穿的不多,这会睡得沉,没反应,某少年眨眨眼,些微忐忑的一些念头就开始快速发芽,摸索着解人衣服,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笨拙的把吻蔓延一路往下,才勾的女人醒来,赶紧翻身把人压紧制止,气息不匀,泄火的在左肩锁骨处先咬一口,阴年祁疼得眼泪汪汪,又高兴又失望的扭动着身体,几乎要把阴炙唯一的防线也击破在此刻,只能暗哑声音警告,“别动。”

    阴年祁果真吓了一跳,可耳朵也不是简单听的,很快明白不对劲,眨巴几下眼睛,笑了。

    且笑的贼得意,两手不再胡乱的摸,改为了慢条斯理解衣服,只差大腿一张,明明白白告诉人,他长大了,他可以。

    腰肢纤细的只有盈盈一握,体型完全被覆盖,眼瞅着十分的擦枪走火,阴炙目光暗沉,也是同样不想再忍的模样。

    黑夜里,对视的两双眸子晶亮逼人,一方慢慢合上,半张半合的唇瓣粉润,带着似乎如同蜜糖一样的颜色,无声邀请。

    一身冰肌玉骨,渐渐的要化成一摊水一样,颤颤巍巍迎合,丁点触碰都是要跳起来的颤栗,双手抓着人背上却又说不出来的用力。

    直到门外突然一声爆炸,连门都被冲的倒到地上,掀起灰尘一层,木屑一串,把好好的一夜*气氛就此吹散吹走吹远。

    阴年祁一身的僵硬,缩在人怀里咬着下嘴唇,怨念十分。

    阴炙亦脸色冷凝挑起了眉毛,许久翻身而起,安抚下人情绪后,草草披上外袍,出门而去。

    阴年祁缩在被子下,郁闷的咬起枕头,只能等人回来,但今晚!总是回不到刚才的状态了。

    好在,日后应该能时时陪在四姐身边。

    黑暗的草丛死角,躺着个喘息激烈,挣扎不停的人,眼底出血泛红,陡一瞧见真是好不血腥恐怖,双手双脚都被白袍人按住,没能挣脱,唯有更加用力的挣扎。

    虽说不知为何,像个普通凡人的模样,四个白袍控制的很轻松,周身却弥漫了一片为难尴尬的气息,因为挣扎的缘故,身上的衣服凌乱甚至脱落,已经有了露出来锁骨的迹象。

    以五个人为中心,往外很艺术的,远了些看着就像一滴溅落的水,院子里空空的再没有多余的人,月亮挂在树梢上,天地只剩这小的可怜的一点杂音。

    结界,还得用点心才能发现,阴炙走近,被五个人同时满含敌意的扫了一眼,不是那男人实在很异常,心底好奇,估计已经转身走人。

    厌烦的忽视掉要露不露的春光,“你们没有要说的?”

    “只是旧疾,扰了境主属下等十分抱歉,还请境主大人回屋,接下来不会再有任何声响。”她们会多弄一个结界,虽然,更想的是让眼前的人滚得远远。

    阴炙手心红光闪烁不止,那一刻里几乎要不由分说出手,她们心思,猜也能猜的明白。

    只是那男人——

    “把他交给我。”

    “不敢劳烦境主。”

    阴炙上前一步,眼睛眯成一条线下最后通牒,音色冰寒,一字一句重复后,“我不说第三字。”

    白袍冷笑着站起一个,直接对峙,只是刚要开口,似乎失去神智的人,眼底红色退的一干二净,冷冽盯过去白袍的位置,“退下。”

    “尊上?”

    “我说让你们退下。”呼吸不顺而急促,红色席卷而来,还是咬着牙清晰的把这句话说完,不去管阴炙现在的目光,将四个人盯的放手,远离,消失之后,方仰头揪着头发,衣襟,修理的漂亮的指甲在脖子上身上划过一道又一道,尽管很努力想克制自己的失态,还是落得一片狼藉。

    闭上眼,有些东西,不敢去想。

    身上时冷时热,时痒时痛,竟是比往常好几次还要来的厉害,指甲深入土里三分的时候,才被整个人揽进怀里。

    突然更加用力的闭上眼睛,不要去想现在在干什么,让病痛淹没一切。

    “旧疾。”简单两个字就像一盆凉水。

    总是能浇的清醒过来,艰难的点点头,从她怀里滚出来,她并没有阻挡。

    “以前可没见过你这样?”她兀的冰冰凉陈述,且起身,显明的不大耐烦。

    秋绾扯开嘴角,很想有个好看的笑脸,也不知道有多糟糕,她又不在意他,何必问这些。指甲划划划的划着地上,“不定时,因为死不了。”

    “很久以前就有的毛病。”

    “应该是学医的时候落下的。”

    又不知不觉解释好几句,后知后觉的觉得多嘴,咧嘴一笑,痛楚已经减轻了好多。慢慢能控制的了自己了,才听得阴炙不紧不慢接口,“怪我现在才知道?”

    秋绾心一颤,赶紧回道,“不敢。”

    “不敢?”她嗤笑,重复,伸手勾起那脏兮兮的脸蛋,突然笑出故意为之的厌恶。

    他几乎来不及分辨,便闭上了眼睛,却被下巴上的痛楚刺激的再次睁开,“你恨我。”

    “不敢。”

    再怎么也只能回答这两个字,直到阴炙终失去耐心放弃,“你没资格。”

    “是奴愚笨。”他木然压抑下心底的波涛,平静到麻木。

    她便冷笑出声,“愚笨,倒希望你能收起点自己的自作聪明,还不枉这两字,愚笨!”

    “奴无知,谨记教诲。”这回答已经是机械,下巴处的手似嫌恶离开,转身离去。

    秋绾撑地,半边身子才没直接倒下,渐渐笑的冰冷,恨!没错,他当然恨。

    凭什么对他如此对待,讨厌他,又怎么不干脆的一刀杀了他,这样当他如玩物,如弃履,如何不让他恨透了她。

    当初只是喜欢了,主动送上门了,让人轻贱,也不该全是他的错。

    既然愿意碰了他身子,为什么他要求的一些什么,又不让让他?难道只因为不是她主动的吗?

    所以他现在就只是自寻苦果。

    唇角裂开的紧,十指扣着泥土层许久,眼里本已要彻底消失的红色不减反增,隐隐约约的痛楚卷土重来,忽冷忽热的身体似乎都不再属于自己。

    两手动了许些,抓住旁的草根,力道大的不足够承受,什么东西好像要撕开表层的皮肤,冲出来一样恐怖蠕动。

    然男人控制的厉害,这次,始终不像之前那般,忍不住的发作。

    那屋子里的灯火摇曳,对他而言是不难说明的嘲讽,人,渐渐就反过来笑了。

    草草撑着自己站起来,往那边走去,夜风突然吹得有些剧烈,发束松松散散的,上头几只钗子摇摇欲坠的要脱离一头青丝束缚,栽到地上。

    他已经站定,伸手替自己整理,手法很快,很容易看出遮掩的痕迹,三个扣子扣上两个,露在外头少许的部位还带了刚刚抓出的血痕,就低着头,发出一点声响的跪下了。

    屋里走动的人影扩大,门吱呀一声推开,失去阻拦的火光,肆无忌惮拉长掉一切事物的投影,被风吹的摇晃,也晕了一地的烛光。

    阴炙背对着屋里,人的正面是昏暗的,要费不少功夫才能适应过来,看清楚这个人的面容,秋绾柔顺一笑,右手代替唯一没扣的那粒扣子,抓起衣襟,似是才反应过来,不适应的遮住了外露的春光。

    阴年祁瞳孔一缩,探头探脑的去看情况的动作僵住,人差点从床上栽下,秋绾是侧对屋内的,被烛火照的细微之处一切动作,不说一清二楚,本来看着人一身狼藉,心思就在不停活跃,这突如其来一个动作,阴炙也许在意不到,想他不多想却十分艰难。

    妒火蔓延的不过一杯水破碎,肆意流淌的速度,大脑瞬时间高速运转,眼睛一刻不离,甚至阴炙都不再去看,眼里心里全是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子。

    阴炙不止他一个男人,他知道,也没想过去否认,但他会能除掉一个就算一个,何况这人居然还是在这样的一个晚上里出现。

    如此狐媚子相,拿来勾引谁了!

    秋绾脸上笑容突然灿烂,不紧不慢回应女人的问话,三世女阴忘年,身边的男人锦衣,是上界北宫七星的千年守护白狐,如何下界的缘由是一场天劫,给人报恩,当然重点都不在这,而在于这个男人几天前出现在了京郊的外城,一个叫邑县的小小去处。

    阴年祁听不懂这番话,什么妖啊仙啊的,也拒绝去听,那些事跟他无关,想多了会不自觉的恐慌,觉得触足了无法掌控的区域。裹着被子坐起身,期间的动静很轻易引得本来皱眉的女人回头,眉眼放柔,走过来替人掖掖被子,给瞅中机会,贼笑的倒进阴炙怀中。

    她楞了一小会,头也不回让人退下,不做答复。

    秋绾温顺躬身,低下去的脸上满满讽刺。关门时才收敛情绪看了一眼,阴炙背对着他什么都不清楚,那个趴在身上,抬头看过来的少年表情却分明。

    忍不住回过去一笑,哪怕自个眼角的神色显然冰冷,也无碍此时此刻确确实实的好心情,何必这样看着他了,他可没资格的不是?要恨,也应该是去对着现在邑县,即将嫁人的那个男人啊!

    两扇梨花大门,缓缓合拢,隔开两道死死纠缠的眼神。

    清晰听见温声软语,甜蜜亲吻。秋绾走远一点,找根柱子靠住,狠狠用袖子擦了擦嘴,很奇怪当年自己竟不觉得恶心,微微仰头轻笑,虽然说这当年,也是八百年之前!

    繁星依旧,明月依旧,不依旧的物是人非,曾今的悸动,终于也慢慢遥远。

    可他对她,怎么就还是不愿意死心了。

    闭上眼等烛光熄灭,方慢慢离去,身形在黑夜里越来越远。

    一夜无梦,阴年祁眨巴眨巴恢复意识的时候,动了动手,酸,又踢了踢脚,痛。

    身边的人跟着清醒过来,安慰的拍拍背部,“别动。”

    阴年祁撅起嘴来,勾住脖子不乐意的亲吻,回想起一切来,对于昨晚,怎么可能会甘心不是!然眼下这人在昨晚,到底是手里折腾他半死,害他心惊胆战的等了好久,因为自己不敢主动就等的再次睡着,也没得到给他的回应。

    阴炙只是给人个时间,也是动了心思不想太过随便,谁知道这人会想歪,而且还患得患失的在这里,当下就狠狠在腰间轻薄几次,“够不够?”

    “够了够了。”始料不及阴炙会有这么一出,第一念头去躲开这种难受的处境,扭来扭去的结果,自身力气先举起白旗,阴年祁软下身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要防止阴炙不肯罢手,手忙脚乱的把全身重量都挂到她身上,依赖的咬着她肩膀,男儿家情态尽显。

    早晨便很温馨,穿好衣服还是舍不得从阴炙身上下来,期期艾艾的模样难以拒绝。

    也是念及了这人已经久不在身旁,更别说这么放肆的时候,开心的放开所有顾忌的样子,阴炙不自觉就给了十二分纵容,跟着笑的心情大好,伺候的人也轻松,面上满满笑意,把原本的主人抛之脑后,前前后后忙活的满院子的阳光。

    偶然俩男人对上视线,敌意仍然不减,妒火却已经绝迹,甚至乎有意不屑的炫耀,直至看到那张讨厌的脸上不再有丝毫笑意伪装。

    阴年祁有一阵子会留在这里,风华楼什么地方他还听说过,就因为这样,心情就又开始忐忑。

    秋绾笑不下去,掐掐手心,说话也没人搭理,便默默不等回答,退了出去,着手安排事宜。

    几队千娇百媚的舞伶,很快出现,伴着舞乐,水袖高高甩上中空,夺了所有视线,满院子海棠花,一瞬间失色到极点。

    阴年祁最先反应过来,一眼盯上最角落处的秋绾,气的两颊不正常的泛红。

    阴炙惊醒,皱眉不赞同的眼神,把生气的人儿揽进怀里,舞伶没得到命令停下,看这样子也不太敢继续了,舞蹈慢慢慢了下来,领头的回头征询意见,对上的却是张雕塑一样的脸。

    “让人退下。”

    秋绾神游着,被四个字打回现在,眨眨眼,反应过来,看到那人不悦的容颜,扑哧的笑出声,“只是一场舞,给您助兴。”

    好心情被他这一笑清空,阴炙心底的厌恶翻上数倍上涨,好像从有了这念头起,就已经一发而不可收拾。

    秋绾笑意盈盈上前几步,险少的职业化微笑,惹得那些舞伶都频频注目,诧异的紧,给他让开道来。

    “助兴,要助兴的话,本世女倒更希望说这句话的你来助助兴。”看着人走近了,本来烦不胜烦,突然却生起点恶趣味,抹上刺人眼的玩戏,揽着渐渐平静的阴年祁站起。

    秋绾原本下垂的两手往后,互相握了一下,随即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这还是掩盖不了的紧张。

    眼前人的手已经指向了那些舞伶,大红而暴露的着装,领头的男子一张脸蛋点缀半边海棠,肤白胜雪而更显妖媚景象,还在前一刻里嘀咕秋绾的态度时,后一刻,就拖进了火坑里。

    “怎么怕了?要为本世女助兴,难道不要自己亲自上更显诚意实在?”

    冰冰凉凉的声音不紧不慢,好像这话只是很平常的点个戏子来为自己说书,点个小倌来同自己取乐一样。

    秋绾两手握的死紧,出口的声音比之显然干涩而难受,那领头的舞伶男子快速扫了一眼,走上去挡在他人面前,笑的妩媚妖娆,“可是红莲的舞不好,惹了世女不高兴,那让红莲补过一次可好?”

    等着看戏的阴年祁心底一咯噔,都不用思考就抢在前头堵住,“你有什么资格,还能代替你主子。”

    “红莲是楼主哥哥的干弟弟,刚刚本就是红莲在跳,世女若觉得不行,怎么忍心,都不让红莲补过。”先快口回过去,后面语调又慢下来,哀哀怨怨抬头对人看上一眼,两手绞着手中的帕子蹂躏,嗔怪。

    阴炙不由多看了一眼,抬起人下巴打量,忽然松开阴年祁把人揽在怀里,充满调戏意味的捏了一把屁股,还在那唇上快速啄了一口。

    红莲显然吓了好大一跳,但毕竟是这花街混的,很快回过神,娇笑不停倚在人怀里,还时不时配合着扭动身子,“世女觉得可好?红莲舞蹈在这京城里可都是第一,世女可别不信莲儿。”

    秋绾本低着头意空一切,听到这句,不知怎么那视线又到了自己身上,“莲儿有意可随本世女回府,反倒是绾儿,平素就很难见人跳舞,你让本世女能有什么借口放过。”

    “楼主哥哥长的是医术,舞蹈,世女还真的看不上……”语速较急,因为阴炙显然不耐已经推开他了,回神时,阴年祁重落入阴炙怀抱,低垂着头扫过来的警告却一点不少。

    “换衣服吧!就你身上这身。”

    最后通牒,秋绾抬起头,眼里没有光彩,说不上来有多空洞,机械应声,拉着急起来的红莲走进屋内。

    红莲回头,预备豁出去的心态,在话即将出口的那一刻,门嘭一声关上,就一切消音。

    片刻间,阴年祁眼角飘过几丝阴毒,想起接下来几天该都住这,心底逐步有了主意。

    等着,秋绾再出来时,刚踏出一步,身后红莲就想把他再扯回去,“你别——”

    “我没事。”哪怕要用掉所有力气才能昂首挺胸,他是最不搭红色的人,衬的脸色惨白的像一张薄纸,脸上草草几笔海棠红,暴露着装下体型亦不好看,左右瞧着没有一点妖媚气质,别扭的像是廉价戏子。

    阴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然话已经放下,冷冷警告掉红莲接下来的动作,忽而招招手,等人忍着过来后,强行压着人到一边坐下,“好好欣赏。”

    人顿时忍不下去了暴走,站起来,身上此时秋绾刚才的衣服略显累赘,直接带动桌子翻掉,阴年祁叫了一声,快速站起躲在女人后面。

    伺候的一众男侍呆住,本应该立刻去收拾,阴炙站在那里不动,他们也不好怎么动手,只能尴尬的观察着人的一举一动,不要被倒霉抓着祸及。

    红莲呆了会儿,那边秋绾与一堆伴舞站在一堆,随意看过去一眼都惨不忍睹,有些发抖的心思便马上坚定起来,“红莲今日当真是大开了眼界,堂堂世女,看不出来也只能对着男人来逞威风?”

    话刚放下,远处站定的秋绾心绪波动虽大,也不代表耳朵聋了,反倒对这句话,因为一些敏感词汇,还听的格外清楚一些,抬起头脸已经变色,知道今天,有些东西已经彻底避免不了。

    跳舞!他丝毫不会,此时却只能拿着剑法,也不知道有多么难看的跳起来,阴炙难看到极点的脸色才缓过来一些,不用动手,已经有人出现,把人压着跪到了眼前。

    “四世女可真有本事,对我等弱男子做如此羞辱,传到外面,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念您厉害,武功高强,权势欺人。”

    阴炙眼皮跳了两跳,不打断,听人说完,然后取下他头上簪子,在他眼前手腕一翻,簪子瞬间飞出好远,不多久远处的男人闷哼一声,身子摇晃片刻,被打到的右腿无力跪下。

    红莲看的清楚,差点冲过去卡住阴炙脖子,眼圈泛红时只被提前一步,冷冷下了警告,“你头上的簪子,可还有几支。”

    人当即安静下来,只死死盯着人,不动弹了。

    秋绾撑着站起来,脚一拐一拐继续,极为狼狈不堪,跳的不知所云,几次大幅度摇晃,终于在下一次倒下去,要爬起来的时候,一堆白袍出现,镇住了整个场面。

    阴炙敲敲椅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一堆人护犊一样,把秋绾围的严严实实。

    红莲笑出了声,显然是见过这些白袍人厉害的,可惜关于阴炙的一切却了解不多,男儿家头发长见识短,注定会失望。反倒是阴年祁慌乱起来,紧张的拉紧手里的衣服,一切看好戏的神情消失殆尽。阴炙看着不禁摇摇头,手抚去人手背,安抚的拉过来轻拍了拍。

    那小脑袋顺从地抬头,与人贴紧。

    阴炙目光正悠悠落上地上的男人,手里漫不经心贴着紧靠着自己的人,衣衫下揉捏,阴年祁遭遇这样戏弄,原本便白里透红的脸蛋眨眼布满红晕,收回四处乱瞄的视线,两手摸索着阴炙腰身抱紧,埋下头去隐忍。

    红莲挣动几下,几个灰衣人的力道立刻变大,原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控制的非常轻松,然也可能因为是男人的缘故,手法相对的不算粗鲁,甚至还让人有空子抬头,看到俩人亲密无间的一幕,媚眼如丝的一双眸子流露出浓浓嘲讽。

    真恶心楼主一直以来想的,居然是这么一个人,他向来不看重自己这条,本来就捡回来的贱命,眼下嘴里毫不顾忌的啐了一口,不屑的坚持抬头,明明是仰视,却要带着鄙视的意味,颈椎不一会疼的抽搐,也不舍弃这个姿态看人。

    阴炙挑眉,奇怪的迎上那可以说是幼稚的挑衅,唇角意外有了弧度,扯出一丝兴趣盎然,“放开他。”

    四个灰衣人默默收手,随即转身警惕那些突然出现的白袍,面色凝重。

    阴炙倒没怎么顾忌的迹象,神色除了多了点玩味,其余如常,眼瞅着人一边不相信且怀疑的盯着自己,一边动作丝毫的一点不慢的站直,扑扑身上沾上的泥土,身高劣势,嘴不自然撇着,下巴抬高继续高姿态,之前表现出来的妖媚众生相居然惊人的也没有消失,在这神态里,反而还愈演愈烈起来。

    红莲站了一会,见对方直勾勾打量自己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动静,只有阴年祁投过来一个眼神,被他毫不示弱的回过去后,心思慢慢活跃,眼神往四周溜达,脚下也准备着随时回到安全地方。

    阴年祁有些不安,红莲站在那里对他来说刺眼的很,特别阴炙的态度又说不出来的暧昧,心底忐忑之时恨不得把自己粘到四姐身上,好在阴炙兴趣归兴趣,不抗拒他的投怀送抱,目光也打红莲身上彻底移了开。

    白袍控制好的场面异常安静,秋绾喘过气来,推开扶着自己的人,眼圈红肿,然距离太远总看不清阴炙面部表情,只能走过去几步,身子踉踉跄跄的却差点跌倒,闭上眼睛休整下,她的声音就飘来了耳边,似魔音催命,一下子把仅存的理智击个粉碎。

    “如果不喜欢可以拒绝,我也不会再逼你,以前的话就当没存在过,不管日后你是想离开还是嫁人,我都不会再给你干涉,这样你可足够了?”

    跟上去扶的白袍人,手底下清清楚楚摸到一具僵硬的身躯,失去唯一一点温度,在眨眼里变冷。

    就这么,所发生的一切,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了?

    或许秋绾慢慢也忘了自己执着的到底是什么,只是一瞬间对阴炙的怨恨,几倍几倍上涨,抬起头红的都出了血丝的眼睛,盯着人一动不动。

    红莲折磨着一方手帕,刚好四处乱瞄的看见,心里也都微微跳了一跳,快步要过去,那人却突然灿烂的笑出声来,“奴不敢奢望,既主子不愿看见奴,奴也只能斗胆请主子好歹收下红莲,他之医术于这天下人亦不逞多让,这样奴就算不在您的身边,遇上什么,主子也能有个帮手,奴也安心。”

    似乎之前所有发生的都成了假象,不是那身暴露的红衣,还真不敢相信那一张脸上的从容,在刚才还有着满满的怨恨,一堆人讶异着这没有缓冲时间的变脸,唯有红莲脸色巨变。

    阴炙似笑非笑,两个人的神情都不例外的收拢在眼底,些些阴寒。

    阴年祁缓过劲来,也脸色难看,对秋绾更加看不顺眼,暗暗记下,想着总有一日要讨回来。阴炙低头玩笑的摁摁他额心,扭过头去就是另一句话。

    “要走?”

    哪怕先前确确实实是这样的心思,听到这人这样回答,也一时想不明白,是觉得自己留不住她了,但换个人这样的事,她该说他傻吗?

    “是奴没有资格,请主子收下红莲。”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虽然尽头是阴炙,那眼里却没有阴炙半点身影,所以说空洞,只是固执的机械的重复,完全不管已经炸毛的男人。

    “我不陪她。”

    “你卖身契还在我这。”

    一句话回答,红莲脸憋的通红,终是忍不住对人破口大骂起来,“你还能不能比现在更要犯贱,她有什么资格值得你如此?还要拖上我,你是你,我是我,你自己犯贱可不代表别人也和你一样……”

    骂骂咧咧许久,嘴都干了的时候,方停下暴躁的去看四周找水,这时候一直默默听着的男人才慢悠悠接口,“你还没拿出足够金钱来为你赎身。”

    “啪!”

    一脚踢得就在旁边的杯子撞上石头,碎裂,红莲脸色发青的暴走,“你够了。”

    “帮帮我。”

    放软的有些哀求的语调,红莲自怔,仔仔细细看着全身没有一处可以入眼的男人,没有了主意。

    见人如此,秋绾堪堪的扯开嘴角继续微笑,扑通一声跪下,哀求不在,如同是复命,“请主子收下红莲。”

    寂静!

    阴炙不出声,他便跪着,如此不加掩饰的虐待,那旁边的白袍人看不过去,伸手想拉人起来,答案就简单了,秋绾肩膀先避开,“你们退下。”

    “尊上……”“退下。”

    他脸一冷,瞬间神色像极了阴炙,惹得红莲多看了好几眼,震惊时分也慢慢冷静下来,不甘不愿握紧拳头,“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情?”把别的男人推到喜欢的女人身边,只是因为对方不喜欢自己?

    那秋绾还能不能更幼稚一点!

    他人抬起头面色平静,几乎有些漠然。

    阴炙略感不悦,整这么一出戏,拿来谁看,食指拇指摩挲着什么,“我还不缺人,用不着你如此。”撇眼旁侧思考得失的男子,从来都只有她挑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她来被别人挑?

    才想到这儿,秋绾望过来,灿烂的刺眼的笑意徐徐铺开,重推开身边的白袍人,脑袋低下且偏了过去低声,却是吩咐什么去了。

    阴炙带着阴年祁后退几步,旁边注意的胆战心惊的一群人赶紧上前利落收拾,等阴炙再能坐下的时候,秋绾吩咐派出去的人也正好归来,手里还撰着一张泛黄的旧纸,由人亲自接过两手平铺摊开,放在手里呈了上来,红莲当即变脸。

    早远远瞧着有种不好预感,这下想法得了验证没错,无所顾忌发白,恨不得过去直接把人掐死,那东西,正是他当年的卖身契。

    风华楼的小日子对他来说一直都很滋润,花钱故而大手大脚,一直是毫无节制,许是都没打算过出去吧!也没想会有今天这一天,心底里一时后悔的死。

    果真卖身契什么,不管怎样都还是放自己手里更为妥当。

    眼珠子溜溜转了一圈,那边阴炙还在观察,他瞅准空当,就扑过去了。

    谁料本来还是秋绾手里的东西,突然消失,然已经控制不住,秋绾快速缩手,低下去的脸上仍旧讽刺。

    红莲扑了个满怀,陌生的女人气息,淡漠而沉重压抑,夹杂着奇怪的血腥气味,阵阵冲鼻,热度还高于常人,只是一会染的自己身子都开始滚烫。

    脸不可避免红透,但到底不愧烟花柳巷一顶一青楼出的红牌,媚眼一勾反应极快,马上没骨头的变成了吊在阴炙手上,接着两手不停游走之时,媚笑的在人胸前狠狠咬了一口。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一松,机会来了,摸着往后,目标,卖身契。

    然也许终究太弱,居然被没怎么防御的反剪了两手,嫌弃的松手加一脚踢去地上。

    闷哼一声,一扭过头就看到阴炙在眼前居高临下的滋味,红莲郁闷了,两手不自在的扭回来,面朝下时,不甘心来了一个鬼脸,转头委委屈屈站起来,刚才碰到的地方,居然已经被阴年祁重新占据。

    只呆了不过万分之一秒,就不屑的垂头去重新计划,阴年祁太嫩,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慢慢被忽视的秋绾默不作声跪着,形同自己是空气,什么情绪也不存。

    耳边听到的人声音里有丝较真,他也只是轻微微笑,把红莲送给她,怎么能说是为了爱情!

    他早八百年前就已经不再信这玩意,还当他依然天真?

    阴炙翻了翻手里东西,阴年祁瞳孔放大,手下意识去抢,阴炙也不逗他,随他抢到手里,眼角瞥到红莲差点整张脸都全部红青,胸口不正常急剧起伏,绞尽脑汁动着脑袋思考,还不放过偷瞄这边。

    阴年祁笑的灿烂如花,高兴的抱着人死蹭,还啵了好几口,方把东西折好收到怀里,红莲红青色的脸随即黑的彻底,那个后悔泛滥成河,也管不上什么,眨巴着眼睛眼泪汪汪,一副随时供推倒妖孽模样。

    她亦丝毫不会掩饰对人的兴趣,只是更因为如此,还不乐意搭理起来。

    红莲便光荣沦落随侍身份,替人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用尽一切理由接触,可本不是习惯讨好的人,渐渐就开始无力。

    阴年祁对他防范的紧,根本不会给他,阴炙感兴趣的接受他一切举动,可就是没有任何动作。

    于是脾气不太好,终究没耐心继续坚持,咬着嘴巴把手里的筷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完全不顾及边上坐的是谁,若不是想起那张卖身契就浑身不自在,他才懒得做这等热脸贴冷屁股的糗事。

    阴年祁喝茶的动作突然一顿,他没耐烦看过去,就看到人放下杯子,脸胀的通红,紧跟着便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慢一点。”

    对他态度一直冷淡又不冷淡的女人,好笑的过去替人顺着气,嘴里不赞同也不损手里半丝温柔,先前这样的动作也不少,可现在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不再比刚才单纯不屑讨厌,还让他看着看着心就偏去了一边。

    可是,红莲不会忘了自己依旧最讨厌这样的女人,花心大萝卜!

    冷冰冰一个眼神飞来,寒颤一下,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目光快速掉落在筷子上,嘴一撇,能拿他怎样。

    阴年祁喘过了气来,小心思贼嘚瑟,缠着人不放手,时不时还加上两声咳的,红莲再不屑,眼下也不愿意的被点穴,不甘不愿的跪在地上无法再动弹。

    两腿在眼前有意无意晃悠,红莲若不是动不了,绝壁一口唾沫。

    嘚瑟中的少年心情弧度跳起超高,眼睛都眯成了线,只要不是太过分,阴炙都懒得去追究男人的小心思,念及阴年祁如此,摇摇头无可奈何,手里一划拉出现一粒桂圆大的血色翡翠明珠,映着白皙的手掌心异常妖冶。

    阴年祁眼皮一跳,回过神直勾勾盯着那东西,层层鲜红光晕,不散而敛,极慢的速度收缩不止,简直是诱人至极。

    他咽口唾沫,有些奇怪自己这样的反应,不过喜欢就喜欢了,手伸过去拿,临时要接近了,才知道抬头要个示意。

    “手。”“啊?”

    言简意赅的问答,阴炙没耐心解释,把人拉过来,那十指葱白漂亮的如艺术品,指甲放上去也有些不太忍心,慢慢还是割破流出血来。

    阴年祁缩回去了一下子,殷红的血珠颤颤巍巍掉落,正好溶于刚才的明珠里,柔和的光芒迅速刺眼起来,都忘了手上的细微麻痛,把眼睛赶紧闭了起来。

    “留在这还是跟我回去?”等明珠重新收拢光芒,手上唯一那一点伤口也愈合的完好如初,方满意眯起眼睛。阴年祁好奇的睁开眼,阴炙把东西塞他手里,又恩?了一声。

    那玩意在手心好像和手成为了一体一样,热乎乎的,阴年祁翻来弄去,反倒忘了阴炙的问话。

    某女便挑眉,惩罚性的揪住他耳朵,直到男人不高兴的撅着嘴,眼珠子溜溜转动着,“不回去。”

    “那就是留在这。”

    阴年祁瞧瞧脚底下还有不远处的男人,想想,点了点头,“好。”

    阴炙扭头,秋绾已经明白会听到什么,既然如此干脆抢着开口,能不听就不听算耳朵清静,“奴一定照顾好阴少爷。”

    “谁说是阴少爷?”

    “嗯?”不解出声的反倒是阴年祁,可也就一会,便恍然大悟,讨好的抱住人胳膊,“那我是谁?”

    “你希望是谁?”

    嗤的一笑,刮刮那鼻子,阴炙想想,把明珠抢过来又加了一道法术,蒙过凡眼即可,阴年祁新奇的看她鼓捣,眼睛里不掩饰的满满崇拜。

    把东西重新塞回去,他蹭上来,渐渐熟练的咬住嘴角,快速亲了一口。

    把脸偏过去笑了两声,又接着转回来点火,腰部以下不由自主靠紧阴炙,在越发得寸进尺的时候,终给忍不住被拎开。

    “少在这惹事懂吗?”

    劝告一声,阴年祁点头倒是欢快,只是别的就不敢说了,看他拿着血玉翡翠明珠爱不释手的把玩,也只能先暂且放下一颗心离去。

    那东西支配的,是血境一直随身潜伏跟随的特殊血卫。

    阴年祁眼巴巴盯着人消失,虽然明白这只是必然,也不是以后就见不了面了,对刚才思来想去答应留下的结果,还是有着丝丝后悔。

    秋绾等人离开,欲站起来之时,就发现刚还在不舍中,目送人远去方向的少年,眼下迫不及待过去往他面前一站,几个白袍人神乎其神闪出来隔开他们俩,少年才郁闷的后退几步,秋绾推开几人,却对他一拜。

    阴年祁被弄得,因为完全没想过这一层,呆住了一时半刻,嘴里干干问着,“做什么?”

    秋绾自然带笑,且极其恭敬挑不出差错,“公子是未来血境男主人,秋绾作为属下,自然该拜。”

    “啪啪!”身上穴道突然松开的红莲,腰酸背痛的也站起来坚持鼓掌,皮笑肉不笑的赞叹,“说的真好!”

    阴年祁迅速转移目标,对红莲早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刮花那一张脸!反正左右是不顺眼了,红莲瞧的明白,扯嘴轻笑,“这楼里可不是只有红莲一人,少爷要都一个个嫉妒下去,红莲也等着。”

    “砰!”

    一桌子再次掀翻,阴年祁揉揉手里的明珠,万般不愿还是念及什么,转身气鼓鼓进去屋内,在梳妆台的台面上,那个小包裹还异常显眼。

    他离开了,红莲也只是一时嘴硬,真危险解除还是松了口气,回头对上秋绾,那臭脸又挂了出来,忽而诡异一笑,“卖身契红莲的已经不在哥哥那儿,是不是莲儿想去哪儿,哥哥就不能再管了?”

    秋绾冷淡的收回视线,不做回答,他似乎也不指望他会回答,自顾自吹声口哨当人默认了,大摇大摆往后门走去。

    邑县的婚礼,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不管怎样,这边那兰意坊的婚服早已送来,眼下就堆在主屋一脚,下人们也不知道往哪里收拾的好,干脆阴炙一日不说,就一日在那这样摆着了。

    好心情这次看到那婚服也没有丝毫减弱,反倒极其有兴趣的过去查看,迷情听到消息赶紧过来时,就看到这么刺眼的一幕,之前旁旁侧侧听下人唠叨,也知道那身衣服是准备给谁,眼下站在门口忐忑,不安的不敢过来了。

    原本来时路上,满腔的委屈在此时,都给遗忘到了脑后,什么抱怨也都开不了口,就那么绞着手帕站在那里,不多会手里的东西变得就一团乱麻起来。

    许久,阴炙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跟不知道他来了一样,沉浸在婚服的世界不醒,从迷情眼里看来,就很理所当然的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阴炙生气了!

    他抱着膝盖蹲下,脸上泪水轻易划得七横八纵,怎么都擦不干净。

    阴炙才敏锐回头,看到这幕时脑袋差点就被黑线淹没。大步过去拉起人来,“还哭就回去。”

    迷情浑身一颤,懵懂的睁大眼睛,好像没听懂的模样,本来止不住的眼泪却是实打实的停了,没喘上气来,嘴巴一张一合的无声抽搐。

    随即傻乎乎盯着人,看她板着脸,让随身的灰衣人把婚服送去邑县,神经短路的整张脸茫然,才被泪水打湿的眼睛红通通一圈,略微鼓起的两颊粉嫩似花如雪。

    没得到口头准许,人就还是蹲着的认错模样,可怜兮兮,发束散乱,几支簪子七零八落的斜插着,等待想让看见的人看到,拉起来教训似的整理,头皮上的疼痛,牵扯的人想喊痛,看着看着那张板的可怕的脸,要出口的话就收了回去,吞口口水,知错的低头。

    “抬起来。”

    “啊?”忐忑不安间,下意识回了一句,面前的人逼近时居然后退了两步,就在反应过来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的时候,身子瞬间失衡,在那万恶的门槛阻碍下直接摔倒。

    一切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抱紧出手拉住的人,八爪鱼一样唯恐被甩下来,阴炙无力,一手端住人一手抬起那往下砸的下巴,“让你抬头。”

    他乖乖抬起来,“哦!”一声小心弱弱。

    眼里尚且还点点星光闪烁,本性毕露的缠着人蹭蹭,讨好一笑。

    阴炙点点他鼻子,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没有说话。

    他便继续蹭去了,窝着怀里随人捏完鼻子捏脸蛋,可劲儿欺负。阴炙瞧的好玩,有意伸手将手指伸到人嘴边,迷情眼珠子转了转,张开口凑过去,轻微报复性的就咬了一口。

    接着赶紧去看阴炙,发现阴炙瞪一眼他,眉梢上挑,迷情眨眼转变态度,猫儿样垂首,自己舔的无比欢乐起来,只差再加上一根尾巴摇摇。

    阴炙只能改为敲敲人额头,好像听到微不可听的松了口气,小舌头来回在指尖打转,“主子。”

    拉着衣角,恨不得一辈子都不用松手。

    亦步亦趋跟着走出去,绕院子,趔趔趄趄,直到阴炙实在受不了回身,勾着他小指,拉到身边来半提着走,都不解释一声是去哪儿。

    虽说男人也不在乎这个就是了,之前打击太多,现在只要呆在她身边就好。

    迷情不太适应,走不了几步脸垮下来,壮着人之前的胆子,快速蹭到身上去了,求抱着走。

    阴炙站定,揉揉太阳穴,“下来。”

    “不要。”埋下去脑袋闷声嘟囔,尽管小心脏已经提到喉咙眼,都不敢去想象阴炙脸色。

    好在大致明白点他的异常,阴炙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尚且有心思抓着那头揉了揉,一眼扫过去的视窗里,肌肤白皙胜雪,轻易出来的红痕异常显眼。

    阿婆笑脸如花,站在园子门口也不让人通知,看人似乎不觉的转过来,一眼先注意到被抱在怀里的人,不禁皱了皱眉。

    阴炙面色沉下,不露痕迹将人从怀里弄出来点,推到地上站好。反之迷情则镇定的多,红扑扑的脸蛋,好奇的视线在她与阿婆之间飞来飞去时,阴炙站去他身前,“阿婆可是有事?”

    “老了老了,没你们年轻人有精力。”阿婆意味深长先补了句,才接着正题,“王爷派老奴来请四世女,大家都已经在祠堂先候着了?”

    “祠堂?”

    阴炙挑眉,紧接着皱眉,祠堂?在她记忆里,那几乎是唯一不想回来的缘由了。

    偌大个京城,除了皇宫,就是祠堂,每每想到都得头疼。

    迷情敏锐的觉得不对劲,探头探脑的姿势逐步收敛,想起什么脸亦苦了下来,对着阿婆,有些怕怕的咽了一口唾沫,抓紧身边人的袖子,想了又想还是缩着头鼓起勇气,“不能不去吗?主子才刚回来?”

    阿婆顿时犀利一眼,扫射,迷情脖子缩的更厉害,往阴炙身后闪,十二万分委屈。

    得到阴炙拍拍头,阿婆脸色难看的紧,“三世女也在。”她提醒,一直身子差的阴忘年都在了,相比阴炙活蹦乱跳的又怎么好不去。

    如斯显得强硬,不可反驳的态度,阴炙原本不算很在意,只是自身不太乐意的皱眉着,听到这么句话,就有些微的冷脸起来,“少言懂了。”

    阿婆面皮抽了抽,几条沟渠明显的很,好歹收敛一些,摆出奴仆的卑微,“老奴不敢。”

    “只是王爷大清早的吩咐,四世女已是晚矣。”补充说明,眼里生了丝玩味,摆明有意无意指着阴年祁的事,阴炙的动作太过离奇,可能这一去,就是去逼着交代的。

    不去说母女关系,可能还就是因为,是这份母女关系!

    河水击打在接触到的石壁上,本来声响还不是很大,由于此时的寂静,倒变得格外的刺耳起来,听着听着便没来由烦乱,眼角极为快速,飘过去一丝狠戾。

    她们四姐妹在这上面反倒如出一辙,阿婆看着慢慢想,若有所思,十指交叉尚一点不急,“四世女是有事?”

    “阿婆带路则可。”

    始终还是压下心底放肆展开的想法,把迷情安抚好了,跟着走出沙园。

    再次被扔下的男人咬着唇瓣,终于明白,其实,出嫁未必很好。

    如有下次离开,他愿意跟着流浪天涯也不要再来这儿,起码那时候,主子是时时陪着他的。

    神思恍惚间自我反省,远处冷冰冰一眼,迷乱的神智兀的清醒,再回过神来时,那人已转身过去,好像刚刚的只是他自己的幻想,一直都还是那个不变的,对他每次都没有好脸色的背影。

    什么东西轰的摔碎在地,心间一跳,人已经出现神经反射转身,眼帘里闪过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

    不自在的别扭感,疯狂蔓延而开。

    迷情揉了揉眼睛,丢掉那种不喜欢的感觉,打量着周围,寻着个亭子找座位坐下,怎么,都得第一眼看到人回来。

    药碗都没来得及放下的后果便是如此,盯着地上的碎片,无助的拾捡了好一阵,也是当做避开那锋利的目光,哪怕人走远了,也依然在心底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恐惧感。

    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何被阿婆找上门,把他赶开,然后,屋子里除了那些老男人,就只有爷爷一个,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爷爷的精神一下子就萎靡了,好几天都不让他接近,直到今天,才让他端着药碗进去。

    说让他走,说对不起他,说他不能留在这里……

    虽然他不懂,也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爷爷的表情太冷太累,那是以前从来都不曾看到过得,之前虽然也让他能走就走,却绝对不比那日决绝。

    几个少年蹲到旁边,一个扶他起来,另几个麻利的收拾着碎片,茫然睁开眼,才发现西鸢就站在面前。

    不屑的看着他手里,还流淌着的一点残渣,突然从一个奴侍手里抢过来一块锋利的碎片,沈非眼睛急眨,忍不住的先后退两步,看着西鸢朝他逼近。

    一身紫衫,不厚实的甚至有些暴露的衣服,看上去不三不四,脸上挂着一种懒散的笑意,看起谁来都瞧不起。

    从入住南院开始,沙园底下的流言早就不断,本来就明里暗里的不把他们这些人当主子,阴炙态度太不明确,这种情况,沈非是没有办法,西鸢进来后就立即反转了过来。

    说到底没有宠爱什么都不是,可也是名正言顺的入住者,只要态度强硬点,手段有一点,几个人敢堂而皇之给人脸色,生活水平唰唰唰就跟着好了起来。

    所以对西鸢,沈非甚至乎是有那么一小点崇拜的,想想自己,小脸就黯淡起来。

    他一把拉过他手,另一只手上的碎片作势要来一刀,沈非赶紧缩手,不明白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也怕了?”他讥讽,转回来居然在自己手心来了一记,血咝咝往外冒,吓得沈非张张嘴,喉咙堵住了一样没办法说话。

    西鸢又重复了一句,面色平静的盯着自己流血的伤口,许久手上一片狼藉的时候,才装作反应神经突然回归,痛的眉毛皱成一团,暴躁的去呵斥旁边呆住的男侍,“你是想看着我死吗?还不快去找大夫过来。”

    那可怜首当其冲的少年跟瞬间踩到地雷似的,急急忙忙冲出门去,剩下其他的人颤颤巍巍跪伏在地,明白的明白了,不懂得还是不懂,害怕却已经变成本能,不用刻意,也能自然流露。

    迷情在远处不怎么关心,也能猜出来先前发生了什么,唯独对西鸢为什么这样做不懂,也没想去弄懂,乖乖转过头继续发呆,却被西鸢一眼盯上,继而最后给沈非一个不屑眼神,低下头调整好情绪,一只手嗒嗒的往下滴血甚是恐怖,另一只手还拿着作案凶器。

    原本只是旁观的几个男侍,立即反射性挡了上前,看的原本已经调整好谦卑模式的西鸢,忍不住又讽刺一笑。

    “你就不想你家主子早点回来陪你?”

    简要的丢出一句,作案凶器上下抛飞,手法居然异常潇洒,看的一票男侍胆战心惊,心惊肉跳,肉跳雷鸣,雷鸣如鼓,悲哀的小心脏好像也被把握在了手里,与那块染血的碎片,跟着一起上下抛飞,下抛飞,抛飞,飞……

    阴炙从来都不觉得,祠堂是好地方。

    或者说所有跪拜的地方,也不怕被她跪的诈尸出来。

    因为是皇家宗室,还是如此正的血缘,敬奉的祖先,就,恩,凡祠堂的一切牌位上,都特别的没有去写与封号等相关的信息,只有某某某第几代,男的还是女的,谁的正君谁的妻主。

    阿婆站在外面,不管她人与之王府有多亲近,里面的只是一个不比皇家庄严的祠堂,也不能随意进入。

    周围来来往往的下人倒很多。

    阴炙瞟了眼阿婆,后者淡然处之,轻回了个点头示意。

    不知道怎么,看着很自然,心里却隐隐起了点不好的预感,祠堂内一如既往的安静有序,门的对面是大叶的金木,那是种非常坚固的木材,开的花类似如莲,只不过通体嫩黄,连叶子到了那个时候,都会是深黄的颜色。

    不易引燃走水,如果不是生长环境严格,还真的是造福于民的好东西。

    王府里这东西也只有一颗,最多的是皇家陵墓,足足上百,到了近夏开花的时节,美得就像铺天盖地的黄金毯。

    阴炙说起来还没见过那等人间奇景,眯起眼多看了几下,左脚已经踏进门内,后脚还没进入,上下左右分别三支箭,合计十二支,破风而来。

    似乎是早准备好的,就等着她半进来的空当,齐发。

    身影飘飘然后退,回头瞬间,阿婆快速眨了眨眼睛,右边来的两支箭,擦着皮肉而过。

    几块布片凄惨的沾着血迹,合着箭支射进远处一颗参天古木,尾部都不带作响的,绝大部分都进去了树干之中。

    阴炙扫眼伤口,没来得及,十二个人影同时出手。

    她先控制不住,一掌拍死一个,破败的身体直接撞上祠堂一角,门口的阿婆嘴角抽了抽,无法直视的别过头。

    剩下十一个出手依然狠辣,死的好像不是她们的同伴一样,招招要命,没有任何顾忌。

    阴炙收回手,无可奈何的只是躲闪,瞧着祠堂内眼神渐渐阴沉,不自在的交手上百招后,被强行压着,面向祠堂的方向跪下。

    一个人影闪出来,居然拿着一把刀就劈了下来,只是被十一只手全部挡了住,正是先前下杀手的几个人。

    “欺负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后辈,前辈可丢不起这脸。”

    阿婆几步过来,伸出手,悠悠抬走被挡住的那把银环大刀,出手的女人一身黑衣,细细看着居然有几分熟悉。

    “桀桀!没有还手之力?老婆子可不信,除非让老婆子试上一试,刚才发生的老婆子眼睛可没瞎,小丫头妖的很嘞!”

    熟悉的腔调,阴炙眼皮急跳了会,血色翻涌,滚滚惊涛,那些天的事一幕幕浮出识海回放,只是没想到再次相见是在这里。

    祠堂门口走出个人,玄色纹路,双绣针脚,阴炙暗暗压下某种情绪,借那刀挡住几十把长剑,闪了出来,站到了安全角落,祠堂的门口的旁边,往门后顺便看了眼。

    然后预感实现的快,马上映入眼帘的东西,就是跪的整整齐齐三个姐姐,身上衣裳或多或少凌乱染血,旁边并排的还有个空着的蒲团,不耐立刻开始翻滚沸腾。

    阴慕华看都不看她一眼,直直就指着那蒲团,眼睛盯着那庭院里的黑衣人,“跪下。”

    阴炙眉头一跳,麻烦的来了,多看了几眼阴忘年这个三姐,气色居然很好,脸也难得的红润,不禁微敢惊奇,拿神识便探了过去。

    一股强烈的生机,在丹田萦绕,唯一奇怪的是带点妖气。

    又眼皮一跳,视线留在被衣遮拦的后背,几点银光不显眼,对别人来说纯粹没有异常,放在阴炙眼里,就只剩下了奇怪。

    “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好好想想,想不透今天就别起来。”阴慕华冷哼,不像怎么勃然大怒的气着模样,阴炙看了好久,突然就笑了,明白过来几个人都跪着的原因。

    一夜换得之前,甚至可能包括之后的自由,多划算!

    “有客人在,阿婆怎么也不提醒一句,害得少言如此狼狈。”阴炙摊手,度很小的笑着,“母亲怎么也给姐姐们留点面子。”

    “臭丫头,说的还挺好,你那娘亲还就是个听不进的种,老太婆的话都不听。”完全罩在黑衣下的女人骂骂咧咧,俨然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模样,稀奇的是阴慕华倒也受了,“是紫林教的不好,几个小兔崽子,还要劳前辈们费心看着了。”

    “哼!”

    黑衣人冷笑,声音从纱帽下传出来,原本沙哑又多了点艰涩刺耳,耳朵上跟着似乎也蒙了一块步一样,听的总觉得模模糊糊,心底里痒痒的很。

    阿婆示意着人出去收拾尸体,面上笑容满面,却是认识那个黑衣女人的样子,“四世女常年在外,性子总比其它几位要顽劣些,反倒是前辈多心了。”

    ------题外话------

    今天居然是3月1号,二月只有28天有木有,桑心咬手指求安慰。

    整体大结局因为要截掉太多字数,写的太渣,为了答谢各位亲,作者打算从侧面完美结局,具体内容,决不让各位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