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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无情总被多情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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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潇然敛眸,并非是她非要争夺什么,而是时不我与,还是早作准备为妙,她不能只做一个徒有空壳的公主,她不能永远依靠别人,所以她只有早作打算,不需要太多的金钱与权势,但最起码她要有达到目的的能力,待一切尘埃落定,她会放下所有的一切,归于平淡。

    商议完正事,几人吃喝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离开,不料,门刚刚打开,玉潇然便听到身后“扑通”一声,惊得她立刻转过身来,继而看见身后的情形时,立刻有些目瞪口呆。

    雷打不动的小黑,醉了,晕了过去。

    玉潇然几人哭笑不得地将小黑背上了马车,别了三人之后,她便带着人事不省的小黑向着宫内赶去。

    清风徐徐,撩起微薄的窗帷,不经意地向外一瞥,却在刹那间浑身一顿,连忙出声示意马夫停车。

    一间素雅的酒肆内,一袭简装的男子背对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自斟自饮,单薄的背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竟隐隐有些萧条与悲凉,更重要的是,这个背影,玉潇然十分熟悉。

    她走下马车,看着那有些孤单的影子,踌躇片刻,最终还是抬了脚轻轻走了过去:“钟兄!”

    那背对着门口的身形一顿,似是有些迟疑,许久才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在身边站定的女子,墨发青钗,高贵出尘。

    几日不见,已是沧海桑田,她从一朝风起云涌的将军,变作了高高在上的公主,从此,宫墙深如海,她从知己兄弟变作了一剪红妆的绝世佳人,至此,再无相知。

    她已不是他。

    却依旧如往昔那般,唤他,钟兄。

    这是,在告诉他,她还是他吗?不不不,即便她还是他,但是自己却早已不是自己了,从他如瀑长发铺散而下的那一刻,他古井无波的内心,仿佛因为什么而掀起了惊涛骇浪,自此,再不停息,他终于知道,与他多日来相处以来心神异样的缘由。

    只是,为时已晚。

    以前,他无法说出口,如今,他更无法说出口。

    心有七窍,一叶知秋,自她唤出当朝九五之尊一声父皇的时候,他便知道,那些相识相知的往昔,永远的逝去了,有时候,人活得太明白,太理智,并非是一件好事!

    罢了。

    “公主安好!”他看了她许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玉潇然神色一震:“钟兄?”

    “公主惜言,怀仁不敢当!”钟怀仁收回目光,也不起身,慢慢将一杯浊酒品到苦涩。

    玉潇然苦笑一声:“钟兄还是恼我了!”怨她没有坦诚相待吗?也是,枉自己口口声声称彼此为莫逆之交,自己却撒下了如此弥天大谎。,怪她,也无可厚非。

    钟怀仁手上动作一顿:“怀仁不敢!”

    “钟兄非要同我如此说话吗?我……”玉潇然有些心急。

    “怀仁知道,公主有自己的苦衷!”钟怀仁打断玉潇然的话,“怀仁从未怨过公主,只是,从今以后,余冉兄弟,就只能在自己的记忆中了!”

    玉潇然一顿,余冉不再,那么自己之于他,只是个公主而已,似乎不理解钟怀仁为何如此冰冷,声音沉重:“非如此不可吗!”

    钟怀仁自顾自地喝起了酒,默不作声,看不清楚表情。

    玉潇然看着钟怀仁沉默不语,心头突然涌上几许悲凉,突然想起自己所处的境地,赫连明虎视眈眈,娘亲一事毫无头绪,凤璃玉大白于天下,自己简直就是个危险的陷阱,何必再拖别人下水,暗自呼一口气,声音故作恼怒:“好,好!好你个钟怀仁,算是我看错你了,从此以后,若再相见,形同陌路!告辞!”说罢,转身大步向马车走去。

    从此以后,若再相见,形同陌路!

    酒肆内,正在算账的掌柜打着算盘,一声叹息,对着钟怀仁道:“这位客官,不是我说您啊,这么美的姑娘,恐怕整个永宁也不好找吧,怎么您偏偏把人赶走了呢!我劝您啊,还是快把人追回来吧,免得以后后悔!这酒钱我也不收您的了,您快去吧!”

    拿着青瓷杯的手指骨节分明,看得出主人用尽了力气在克制着什么,一口饮尽杯中酒,静坐未动分毫,声音决绝而又悲凉:“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属于自己,那何必又去做她的负担!”

    他从来都知道,她心中没有贫富贵贱之分,但是,他的异样,时日渐久,以她的聪慧,定会知晓,到时,只会让她进退两难,与其这样,倒不如,一了百了。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外边的马车自然不允许进入宫门,玉潇然便只好背着小黑入宫,无视守卫诧异的神色,照旧选择僻静的小道回宫,却好巧不巧地又见到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远处依旧一身高贵精致装扮的思彤正面色不善的与龙严拓说着什么,而龙严拓则宽袖一挥,含笑离去,留下一脸失望之色的思彤。

    玉潇然摇了摇头,自上次她就看得出来,龙严拓不知发什么疯,竟对着这天下人都垂涎三尺的驸马之位拒于千里之外,而思彤也不是傻子,一次看不出来,再多两次必可看出端倪。

    站在原地不动的思彤,看着那决然消失的背影,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蓄在明眸中的泪水悄然滑下,带着淡淡胭脂的颜色,停留在精巧的下巴上,单薄柔弱的身体,在凉薄的秋风中有些瑟瑟发抖,看起来楚楚可怜。

    想必天之骄女的思彤,心中必定又愤怒又难过吧!玉潇然虽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但此刻心中也是有几分不忍,正欲上前安慰一番,却在那月白色身影出现的时候,脚步一顿,让她本躬身有力背着小黑的身躯,似是极为虚弱的一颤,似在风中摇摇欲坠,而那原本因吃酒过后有些殷红的容颜,刹那间惨白如苍山之巅的白雪,寒气逼人。

    那人盈盈走去,一袭白衣胜雪,翩然若仙,面如冠玉,眉目清朗温软,身姿皓如明月皎皎,仿佛瞬间可让人忘记这是万物萧条的凉秋,而升起一种三月春风拂人面,花香幽幽洗浊尘的感觉,洁白修长的手指上递出的一方锦帕,在西风中翩翩起舞,宛如姿态翩然的幽蝶。

    而那正低首暗自哭泣的思彤公主,在抬眸见到来人的瞬间,让玉潇然觉得她上一刻还如同大漠干涸黯淡无光的眸色,顿时如同被甘霖滋润,万千星辰照耀,刹那间明艳不可方物,而这刺眼的光芒,却仿佛变作了一道无形的明光闪闪的利刃,狠狠地刺进了正背着小黑的玉潇然内心。

    素手轻移,指尖葱白如玉,接过那一方锦帕,擦了擦腮上湿痕后,思彤摆出一抹完美的笑意,似乎在致谢。

    瑟瑟西风,百花落尽,残叶飞舞,一人身影瘦弱,身负高大的丫鬟,孤立无援,一人衣衫光鲜楚楚动人,有人怜惜,无限荣宠。

    “哟,这谁啊?背个人干嘛?”身后女子诧异的声音惊醒了玉潇然,也打断了前方那相视而笑的男女。

    那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偏过头来,面上无懈可击的温柔在看到弓着身定定望着自己的女子时,如同被人摔碎的镜面,瞬间支离破碎,略带笑意的瞳眸仿佛被一把无形的银针刺破,瞬间波光闪烁,似有不忍。

    身后那人许是等了许久,也未见着玉潇然有所动作,脚步簌簌上前来又是一声诧异:“哟,捧月公主啊,您这丫鬟是怎么了?”

    玉潇然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女子,赫然便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安贵人,收回目光声音平静道:“受了点惊吓昏过去了!”

    “到底是宫外长大的公主,武艺高强有些力气,若搁了我们这思彤公主啊,那可没这么大力气!”安贵人见此眼中闪过讥讽,也不帮忙,再转头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眼神暧昧,“这不是思彤和容王殿下吗?这么巧啊?”

    思彤面色一红,快步走上前来,看了一眼玉潇然,对着安贵人行礼:“安贵人安好!”

    “公主安好,到底是宫里的人懂规矩啊!”安贵人对着思彤一声轻笑,意有所指。

    思彤浅浅一笑,看着玉潇然弓着腰不动,嘴角摆出一抹浅笑道:“月姐姐,您怎么能背着一个下人呢,多不合礼数,让云儿和艳儿帮你吧!”

    “不用!”玉潇然一个闪身,躲开思彤两个丫鬟,声音冰冷,“我的东西,别人若碰了,我便再也不要,人,也一样!”

    思彤身后着月白衣衫的慕容修文身形一震,似乎有些不稳。

    安贵人一声轻笑:“捧月公主这就不对了,公主怎么能这样说呢,思彤也是一番好意罢了!您若不接受也就罢了,何必语出伤人呢!”

    思彤咬了咬嘴唇,恼怒之色一闪而过,却碍于身侧慕容修文而不好发作,继而依旧浅笑道:“没关系,月姐姐自小无父无母,孤苦无依,不喜与人相处也是情有可原的!”

    无父无母?玉潇然低首掩去面上怒火,无心纠缠:“抱歉,小黑昏迷不醒,我得送她回去了!”

    慕容修文看着那低着身子蹒跚而去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了无痕迹,他忽然感到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碎裂成齑粉,让自己的心顿时如悬空般恐慌不已,无所适从,他却依旧站在原地,脚下仿佛生根了一般,久久不曾动弹分毫。

    一念成魔,步步成殇,至此以后,堕入魔障,再也无法回头,不祈求你原谅,只愿你今生安好,从此两两相忘,生死两茫茫。

    可是,为什么,靠近胸口的地方,仿佛经历了鲜血淋漓的炼狱摧残,疼惜不已。

    “王爷,王爷!”思彤用轻柔的声音阻隔了慕容修文的思绪,同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芒。

    慕容修文刹那间神色如常,收回目光:“这位捧月公主,和思彤公主有几分相似呢!”

    思彤担忧的神色立刻放下,原来是这样,扬起一抹浅笑:“那是自然,她是我姐姐嘛!”

    慕容修文看着这张浅笑娇俏的容颜,一瞬间与那一贯俏皮淡然的的容颜重合,眉目间的神色瞬间软了下去,嘴角也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刹那间明媚若海天一线撕裂云层的朝阳。

    思彤看着温润如玉的男子,只觉得面前这人翩然若仙,优雅出尘好像一朵盛开的玉兰,风华无双,嘴角间的一抹温柔仿佛能够把千年不变的雪山融化成一片汪洋,然后自己便在这浩瀚的海域中迷失,再也找不回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