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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两军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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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之后,军队抵达虎平关。

    遥遥望去,巍然矗立的虎平关就像是驻守在边境处不屈的战士,静静护着国家的安危,一晃百年。

    冗长的城墙青砖碧板,一望无边,高砌的墙头上身披铠甲,手持长矛的士兵分距成排,傲然而立。

    温宁抬眼看去,高大,宽阔的朱红色城门紧闭着,一侧城头上静静站在两人,在清一色铠甲的士兵里格外显眼。

    西决人的兵马停在距虎平关三百米处,温宁看不清那两人的面貌,只见一人穿着玄青色长袍,一人穿着月白色长袍,身形挺拔,负手而站,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慕容傲看见城墙上淡定的两人立即就黑了脸,面色十分不悦地看向角落里微怔的温宁,下巴一抬,冷声说道:“带过来。”

    立刻有人将温宁架到慕容傲的面前,他抬手从属下的腰间抽出一把短刀,一手勒住温宁的脖子,一手将刀架在温宁细白的脖颈旁,目光注视着对面的身影,挑衅地大声说道:“离王爷,仔细看看我怀里的女人是谁,乖乖束手就擒,本王便饶她一条死路,不然,本王让你亲眼看着你妹妹死在你面前。”

    说罢配合的在温宁脖子上轻轻一划,一天细长的血丝立刻涌出来。

    靠,温宁在心里将慕容傲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上来就割,要不要这么直接?感受到脖颈上传来一阵痛感,温宁不敢多做动作,手腕上的绳索已经挣开了,一不小心就会暴露,她只好面带惊恐地静观其变。

    虎平关城墙上的君莫离和宁知珞清楚地看到了慕容傲的动作,宁知珞面色不变,君莫离神色清冷,对身后不远处的莫绍吩咐道:“拿箭来。”

    莫绍一惊,抬眼看去,只看到宁副将一派淡然和自家王爷唇角微抿的侧脸,面色稍顿后飞快地下去将弓箭拿了上来,君莫离抽出一支搭在弦上,视线微调,对着温宁的方向瞄准。

    饶是慕容绝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他一阵错愕,这个男人够狠,对阻碍他的人不留一点余地。心里却升起一种莫名的兴奋感,这是遇到强劲对手的兴奋感,他倒是迫不及待想与君莫离实实在在的打一场,一决高下。

    再看慕容傲了,他竟然有些胆战心惊,仿佛那只箭指的是自己一样,勒住温宁的左手也稍稍抖了两下,面上更是一阵不敢置信。

    温宁心思微转,君莫离敢这么肆无忌惮,想必君长乐已经安全回到了对方阵营里,大难当头,她竟然有些开心。

    她眯起双眼,脸上的害怕已经不复存在,死死地盯着对面直指她心头的黑色玄箭,等待着,它向自己驶来。

    “嗖”的一声,凌厉的狼牙箭破空而来,带着凌冽的风声,急速逼向温宁。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少女惨死在箭下,他们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少女的胸前因为强势的箭力会炸开怎样的血花,可是,就在预想发生的前一秒,变故发生了。

    箭头离温宁只有一刹那的距离,千钧一发之间,感觉到慕容傲越来越松动的双手,她迅速挣脱掉手上的绳索,手肘向后使劲撞向慕容傲的腰侧,那个人体极度柔然的地方,同时另一只手发力拽下慕容傲身侧的玉佩后两手一抬拿下慕容傲手里的短刀,脚步一转绕到了慕容傲的身后。

    正在这时,羽箭袭来,直接刺进了慕容傲的胸前。慕容傲一声惊叫踉跄着倒地,温宁见状立即来到慕容傲身后,将短刀搭在他的脖颈上。

    没有人想到会有这一幕发生,所有人都是错愕的神情,他们看向温宁满脸惊呆。

    那个少女,半蹲在慕容傲的身后,半旧的淡蓝色衣裙上满是灰尘,鬓发松散,阳光洒下,她颈上的鲜血泛着冷艳的红光,清秀的脸上却带着一股安然,眼神黝黑,看不见暗藏在深处的情绪,隐有凌厉之势流出,不容忽视。

    对面高墙上的宁知珞因为温宁刚刚的动作也显得有些愕然,然而这情绪也只是稍稍片刻,就马上变回了原来的神色,君莫离微怔,看在莫绍的眼里一阵惊奇。

    慕容傲的痛呼声还在继续,慕容绝仿佛没有听到般死盯着温宁的眼睛,短暂停留后,移开目光,勾起唇笑道:“原来以为是只快死的老鼠,没想到倒是只长了利爪的小猫,有意思。”

    温宁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这一笑便如芳华初绽,美了人间三分。

    等到听完慕容绝的话,温宁面色不变说道:“得慕容王子夸奖,也是人间难得。”

    慕容绝听后,面色一改,冷酷地说道:“你认为伤了我三弟就能活着走出这里吗?识相一点自己解决,等到本王亲自动手,就不是死这么简单的事了。”

    温宁手上的短刀一用力,慕容傲的颈上也流出血丝,她抬头,淡淡地说道:“如果我偏不呢?”

    “你···”慕容绝一阵气结,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而且还是个女人。慕容绝脸上的冷气能把三军都冻僵了,温宁依旧一片淡定。

    慕容傲胸前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大片地面,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嘴唇颤抖着对着慕容绝说道:“二哥···先···救我···”

    慕容绝看着倒在温宁怀里的慕容傲,神色微讽敷衍道:“二哥别急,等我拿下这个女人,就叫随军御医帮你拔箭治伤,然后亲率大军攻打虎平关,此次定要君朝将士亲自为二哥偿命。”

    看着他一派无所谓的姿态,定是没有将慕容傲的生命当回事,温宁嘴角勾起,嘲讽地说道:“哦,是吗?不知道慕容王子没有兵符要怎么亲率大军攻打虎平关呢?”她将亲率两个字咬得很重,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慕容绝看向慕容傲空空的腰间,脸上的镇定立刻消失不见,他一边向温宁走来一边面部狰狞地说道:“你把兵符偷走了。在哪?赶快交出来。”

    看着他神情恐怖一步步逼向自己,温宁稳住心神镇静问道:“慕容王子是想杀了我吗?杀了我,就能拿到兵符吗?”

    脚步一止,慕容绝双拳紧握,脸上的愤怒像是想要吃掉温宁,他调了调息,连自称都不用了,反问道:“你在拖延我的时间?”

    没有想到在这么激动的情绪下,慕容绝还能察觉到自己的意图,温宁心思一转,大方承认道:“是啊,我在拖延你的时间。”其实她真的不知道慕容傲会不会放了她。

    “愚蠢,你以为我会在乎慕容傲的生死吗?”慕容绝说完,战车上的士兵已经神色大变,没想到慕容绝会如此狠心,却没有人敢出来指责他。

    奄奄一息的慕容傲听后气得吐了一口血,他指着慕容绝吃力地说道:“你···你···”却始终说不出来其他字眼。

    慕容绝脸眼神都不赏他一个。

    正在这时,一个小兵急匆匆跑上战车,跪在慕容绝面前拱手说道:“报,我军东方和西方三里地外各发现大批君朝士兵正向我军方向赶来。”

    温宁敢保证,她一定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看到慕容绝精彩纷呈的脸色的人。

    只见他的表情从狰狞到恐怖到惊愕再到带点后悔的思索,一言不发,只是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温宁半分。

    良久,慕容绝咬牙切齿的连说了两个“好,很好”。这一世,都不曾如此愤怒过。他发誓,如果这个女人落到他的手上,他一定会让她尝到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生怕他一怒之下下令攻打虎平关,温宁连忙截断他准备说的话,慢斯条理地说道:“能看到慕容王子失态,也不枉我和离王爷苦心孤诣设计这一切了。”

    “你说什么?”

    温宁看着慕容绝不敢置信的表情一言不发,心里却暗暗祈祷着现在千万不要出现什么乱子。说来也巧,怎么会有军队出现,不过对温宁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眉眼一瞥发现虎平关离这里不近,心道,对面的人应该听不见吧,想了很久,也只有把离王爷拉出来忽悠一回,让慕容绝以为这一切都是离王爷的计谋,才有可能全身而退,再说了,离王爷没有那么多兵,肯定也希望西决退兵。这样一想,温宁又镇定了许多。

    慕容绝却越想越惊,如果这一切都在离王计划之内,那么这一战定然惨败,加上慕容傲受伤,兵符丢失,以后日子绝对不好过。

    如果只是眼前的女子信口胡说,那么三里外的大军该如何解释,她面色不改的镇定又是从何而来?

    慕容绝低头沉默了,可是如今的状况却不允许他去沉默。

    片刻后,他抬起头问道:“你想怎样?”

    温宁果断地回答:“放我回去,然后退兵。”

    “就这么简单?”

    看出慕容绝眼底又浮上的怀疑之色,温宁淡淡地说道:“皇上只是命令离王爷守住虎平关。”

    慕容绝恍然大悟,素来交战,君朝都是以守为主,君莫离纵使再战功如神,也难挡君朝皇帝皇命一句。自古功高震主的道理,大家都懂。

    想到这里,慕容绝的面色有所缓和,他看向地上已经痛晕过去的慕容傲,语气不善道:“我要兵符。”

    “好,等我回去后就交给你,放心,我们要那没有用处。”

    她说的是我们,不是我,特意将君莫离带上,堂堂王爷,绝不会言而无信,打消了慕容绝的不悦。

    其实温宁不还也行,但是她想想没有必要给慕容绝心里已经够可恨的自己添上一笔,风水轮流转,明天都是没有定数的。

    两军未动,温宁收回手站起来,理了理衣裙,优雅的朝对面走去。

    日头正高,大片的阳光铺下来,一道淡蓝的的身影就这样悠悠然的向前走去,如同暗夜里渐移的星辰,在天地间闪烁。

    万物悄然,几十万士兵的目光都定在那一道纤细的背影上,她走路的身影很优雅,一股恬适,一股淡然,如同走在自家青石板铺砌的小路上,而对面就是自己的闺房。

    秋风吹来,卷起她的裙角,在漫漫的尘烟中纷飞,这一刻,无限风华。

    城墙上那两个人的目光也追随着温宁的身影,他们看着她的面容在光影里一点点清晰,眉眼里的怀疑也慢慢升起,他们距离西决军队虽然有些距离,但两人自小习武,内力在身,温宁与慕容绝之间的对话还是能够听得到。

    从一开始的被胁到遇箭到反击再到应对,这个少女不曾惊慌半分,甚至直接分析到了事情的主要归结点,不费一兵一卒就迫使西决退兵,这是谁也没有料想过的结果,却被她轻易地做到了。

    此时的温宁却不敢想太多,她只要对面的城门为她打开,君莫离认同她君长乐的身份不出兵,而慕容傲也没有苏醒就够了。

    从慕容傲身上取下玉佩的时候,她知道肯定不能放在身上,顺手一抬就塞进了慕容傲胸前微开的衣襟里,但愿他们不会发现。

    虎平关沉重的朱门越来越近,温宁的心一点点下沉,难道自己做了这么多还是必死无疑吗?心里满是荒凉,温宁却不敢表露丝毫,背后有道太过灼人目光一直追着自己,她知道,那是慕容绝,如果自己周围的气流有一丝变化,他一定会立刻起疑杀了自己。

    就在温宁绝望的前一秒,“吱”的一声,对面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人宽的缝隙,温宁心底一喜,依然慢慢朝前走。

    三步,两步,一步···朱红色的大门又缓缓关上,温宁的身体瞬间松懈,她靠着大门微微喘气,用手随意擦了擦头上的虚汗,望向身边站着的莫绍,笑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