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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阿花嫁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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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娟娟事件为我敲响了警钟。

    我没有她那么好的父母,万一我出了事,没有人会为我出头。至此我才有些心虚后怕,如果我做过的那些事情被别人发现的话……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我不要被人指指点点,我也不要变成大家口中的“破鞋”。我想嫁人,想过好日子。

    从那以后,我更加谨小慎微,甚至连多余的话都不敢和男人说。

    十三岁这年,我的身体开始发育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胸口变得凸起,有时候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到,那里就会有一种酸涨的疼痛感。

    我曾经悄悄地去问四琴,我这是不是生病了。

    四琴很是轻佻地捏了捏我的胸口,笑道:“生什么病,你这是长大了。”

    说完,她又好似嫉妒似的地又摸了我一把,然后看着我感慨道:“你长的可真像你娘。连这小乳儿都跟她似的,摸一把可是真结实……花儿,你来例假了吗?”

    例假我倒是知道的,因为佟娟娟曾经十分炫耀地把她叠好的卫生纸给我们看。她说她已经有例假了,就是那个隐蔽的部位会流血,所以要用很多很多的卫生纸。

    我也悄悄地期盼例假的到来,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也想跟佟娟娟似的,在书包里带一大包卫生纸,然后就跟个骄傲的财主一样跟别人显摆我的与众不同。

    但是,我还没有来过。

    我摇摇头:“没呢。”

    四琴就叮嘱我:“来例假了就别沾凉水,不然有你吃苦的。现在你们小丫头都不用月经带,都用卫生纸了。你让你三叔给你准备一些,别到时流满裤子的血抓瞎。”

    我认真地应了下来。

    我听别人说,来了例假就算是大人了。我倒是挺想长大的,长大了就能赚钱,赚钱就能买很多好吃的东西了。

    终于,在我的期盼里,我来了第一次例假。

    那是一天晚上,我睡觉睡到了一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尿炕了。

    我连忙坐起来,借着窗外明亮的月光,我发现自己的内裤上沾了好多血。

    我吓坏了,连哭带喊地把我三叔叫醒了:“三叔,我要死了,我流血了……呜呜呜……”

    我三叔被我吓了一跳,连忙搂过我,急声问:“哪儿流血了?花儿,你告诉三叔,哪儿疼?”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拉着他的手到了我流血的部位:“这里,流了好多血……”

    我三叔的身子顿时僵住了。

    我感觉到他的手指颤巍巍地在那个位置滑了几下,然后他推开我,下炕去柜里翻东西。

    他头也不回地跟我说:“没事儿的,花儿,流血不会死的。你娘也流血,你奶奶也是,女孩子都要流血的。”

    我猛地想起了佟娟娟,心里这才安稳下来。

    随之浮上心间的是一种窃喜和欢乐。我终于也变成大人了!

    我三叔拿出一卷卫生纸,七折八叠地弄了一小包,嘱咐我:“垫到你的裤衩上,什么时候都沾满血了,就换一次卫生纸。”

    我好奇地拿过他手里的纸包,这东西看着和佟娟娟弄的不太一样啊……

    管他呢,先垫上好了,明天我再去问问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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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也是在这一年的夏天,我光荣地从刘家湾小学毕业了,当然了,也正是式辍学,回家带孩子。

    我三叔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毕竟连佟娟娟出身那样的土豪家庭,她也跟我一样不再念书了。况且我的学习成绩一直不上不下,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想去镇里上初中,人家都不见得要呢。

    我的二弟和三弟,简直就跟两个土猴子似的,每天不把家里弄得天翻地覆就不罢休。我真是恨不得一棍子把他们两个都打死,那这个世界就清净了。

    想必我不说大家也都明白,二娃是我爹的孩子,三娃是我三叔的孩子。

    至于我么……

    我觉得我也是我三叔的孩子,因为我长的不像我爹。不然的话,恐怕我连出来卖都没人买……

    也许是我三叔把我爹弄死了,他心里愧疚,所以平时二娃和三娃打架,我三叔都是揍三娃,偏心二娃。

    但是我不一样。我讨厌二娃,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投胎来的,说他是小恶霸都侮辱了恶霸这个名词。

    平时爱抢我和三娃的东西也就罢了,我十分怀疑他遗传了我爹和我娘的暴力基因。他一天不打三娃就难受,而且有一次居然直接拿着铁锨往三娃的脑袋上拍,如果不是我发现的早,硬是把铁锨抢了过来,三娃搞不好真的要被他弄死了。

    要说他年少不懂事吧,可是他都七八岁了,也听得懂话了,可就是偏偏耍混耍赖。我开始还能耐心地给他讲道理,谁知道他根本就不听话。后来我也就干脆直接以暴制暴,只要他敢动手,我就狠狠地揍他。二娃他真不是普通的熊孩子,我比他大那么多,他都敢还手,而且有时候还趁着我不注意,在我身后扔砖头砸我。

    也许是我冷血吧,我心里经常恶毒地诅咒二娃出门摔死。我真的是太讨厌他了。

    我三叔对二娃的各种暴力行为视而不见,四叔和五叔更不可能去管教这个孩子,所以二娃愈发的胡闹,终于有一次,他惹了大祸。

    我觉得,我这辈子最应该恨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二娃是个成天不是打鸡就是骂狗的熊孩子,不单是我家里的人受害,但凡是从我家门口路过的人,就没有不被他祸害的。

    朝人家吐口吐沫什么的,已经算是文明行为了。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拿着一根大木棍,往人家脑袋上打。

    有几次村里的人被二娃打了,找上门来,我三叔又是道歉又是赔米面给人家,回头不咸不淡地骂二娃几句,下次等人家找上门再继续这么做。

    在我十四岁的那年夏天,二娃把一个路过的外地人给打瞎了。

    那天,我亲眼看见那人的左眼里汩汩地往外流血,他抱着脑袋跪在地上,叫得那叫一个凄惨。

    二娃吓得扔下棍子就往家里跑,躲进屋子里不敢出门。

    我当时恨不得一棍子把他也给敲死,这个惹祸精!

    那天我三叔恰好不在家,四叔和五叔赶紧跟邻居借了一辆平板车,把人送到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村的卫生所里。

    耽搁加上医疗水平落后,结果可想而知。那人的眼睛就这么给毁了。

    我三叔回到家里之后,闷不吭声地抽了好一阵子旱烟。然后,他把柜子打开,拿出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又跟村里杀猪的人约好把家里的两头猪卖给他,随即拎着一个布袋出了家门。

    到底我三叔是和那人怎么协商的这件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只知道结果。

    2004年6月27日下午,也就是我三叔离家五天后,他领着那个已经变成独眼龙的男人回到了家。

    我三叔阴沉着脸,略有些无奈地吩咐我:“花儿,你去收拾收拾你的衣服。”

    我觉得我对危险一定有种特殊的直觉。当我收拾衣服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发抖。

    收拾好我所有的东西之后,我三叔又把他的那个小布包递给了我。

    他跟我说:“花儿,我做主,你跟常六走吧。给他当媳妇去。”

    我手里的东西都掉到了地上。

    泪水就这么流了出来,我跪在地上抱着我三叔的大腿哭嚎:“三叔,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赶我走……你说什么我都听话,我再也不敢打二娃了……三叔,晚上你要摸……”

    “花儿!”三叔厉声打断了我。

    “你不用求我,求我也没有用。我都打听好了,常六家里在镇子上,你过去是吃香的喝辣的,比在咱们家吃苦不是享福多了么?哭什么哭!再哭我就踹死你了!”

    这还是我长这么大,三叔第一次如此粗鲁狠戾地责骂我。

    我不服:“三叔,让二娃跟他去享福不行吗?我在家伺候你们,我什么都会做,我不想给他当媳妇……他没有眼睛,我害怕……”

    我此时并不知道给常六当媳妇是个什么概念,固然我也曾经悄悄想过嫁人,想过找个老公。可是,那人也得是吴家村里的人,甚至是我四叔、五叔都可以。

    现在让我跟一个陌生的外乡人走,我害怕,我恐惧,我不愿意。

    我不图什么吃香的喝辣的,我就想一直留在吴家村,哪怕每天让二娃打我,我都不想离家。

    我三叔沉默了好久,旁边那个独眼龙就出声提醒他:“快点快点,我还等着回家呢。是不是她?是她就别墨迹了!”

    我三叔终于一脚把我踹开。他蹒跚着走到门口,指着大门对我说:“花儿,你走吧。你别怪三叔,三叔没本事。你以后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家里不用你惦记。”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独眼龙,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花儿她从小吃了不少苦,她还小,不懂事,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你跟她好好说,别打她。”

    独眼龙上去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拎了起来。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他那只仅剩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贪婪和恶意。

    他说:“我会好好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