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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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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院,自客房出来,穿过一道回廊,拐两个弯,下了台阶,向右连接着去往后院的回廊,向左越过一条青石板的小径便可达到一处凉亭,八角,檐角飞起,墨瓦红柱,凉亭四边各设了扶栏,扶栏处连着四条长石凳,中心一方石桌,石桌周边亦有四只圆形石凳。

    穹清坐在东边的长石凳上,头上的黑纱垂在扶栏上,随风而动,一袭月白长衫,纤尘不染,自背后投射而来的清晨日光,为他周身镀一层金色的光晕,便似仙落凡间,无欲无求,藐视这世俗的一切。

    拢在袖口的手指净白修长,忽而右手食指与中指稍稍动了动。他听到有孩子咯咯的笑声随风飘来。

    十余日了,该发现了,水云宫会乱作一团,还是会悄然无声?

    于他,住了二十四年的水云宫甚是陌生,他想逃离那个地方,但眼下这个不知是哪里的宅邸一样甚是陌生,唯一不同的便是往日山呼般的跪拜没了,不过,虽然不知他真正的身份如何,但他还是成了这家人眼里陌生的贵客。

    他忽然不知自己此番落跑失踪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听到一名男子虽是训斥却明显宠溺满满的声音传来:“小羽小翼,莫要在园子里疯跑,摔倒了怎么办?”

    不多会儿,他又听到一阵孩子奔跑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渐近,直到在他所在的凉亭附近停下。

    莫小羽和莫小翼皆仰起小脸看向凉亭内的穹清,这个人昨晚他们就见过,但那时被美食吸引忽略了他,今日再一看他在亭子内闪闪发光,不由地就想起娘给他们说过的神话故事,故事里头的神仙都全身发光,厉害得不得了,于是他们不由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莫小羽夹带着奶声的童音大声问道:“请问,你是神仙吗?”

    莫小翼在陌生人面前不敢说话,拉着哥哥的手,躲在他身后,但眼睛却一直盯着穹清看。

    穹清冲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脸来,在宫中他也遇到过孩子,不过他对孩子没有太大感触,左右与自己无关,而且那些孩子也大多不敢近他身前。

    “我不是。”穹清认真回道。

    “是吗?”莫小羽松了口气,而后又问道,“那我们可以到你旁边玩吗?”

    “可以。”

    莫小羽于是拉着莫小翼爬上台阶来到凉亭内,站在离穹清约摸三尺的距离处,看着穹清一身洁白,继续问道:“我可以摸你吗?”

    穹清被这个问题问住了,莫小羽便以为穹清不愿意,于是蹙着小眉头纠结着,娘说过,神仙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也,意思就是神仙只可以远远地看着,不可以用手去摸,为何这个不是神仙的叔叔却不让他摸呢?

    “过来吧。”穹清忽然冲莫小羽站着的方向伸出右手来。

    莫小羽看着穹清的手,毫不犹豫地走上前伸出小手握住了他的一根食指,然后说道:“叔叔,你的手好凉!”莫小翼还是有些怕生,依旧躲在莫小羽身后。

    穹清没说话,倒是感觉到包裹着他食指的小手异常柔软温暖,一丝奇异的感觉自心间荡开来。

    “叔叔,你的手好看!”莫小羽又说道,将另一只手从莫小翼的手中抽出来,然后一根根把玩起穹清的手指来。

    穹清依旧不说话,只任莫小羽把玩着他的手指。

    这厢,瓷釉端着一壶茶水过来,恰好见到他家那位向来不喜与人接触的公子居然和一个孩子玩到一起,于是呆愣在当处。

    许韶林赶过来时也见到自家孙子居然大喇喇地玩起了贵客的手指,当下便出声唤道:“小羽,不得对客人无礼,你若不听祖父的话,等会儿你娘回来不做好吃的给你吃!”

    莫小羽一听这话,立时松了穹清的手指跑出凉亭:“主父,娘回来了吗?”莫小翼一见哥哥跑走了,也急急地抓了一下穹清的手指,只抓了一下便松开,但因做贼心虚,抓完后就跑,脚步一个不稳摔趴在地,当即哭了起来。

    穹清有些怔愣,许韶林则急忙跑过来将他抱起来,同时歉然地说道:“小孩子家不懂事打扰到公子了,还请莫要见怪!”说完便抱着莫小翼牵着莫小羽离开了凉亭。

    “公子!”瓷釉端着茶水走进凉亭,将托盘放到石桌上,并倒了一杯茶递到穹清手里。

    穹清借着杯身的热度暖手,手指光洁明润,与浅翠色的杯身相得益彰,煞是好看。

    “公子,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瓷釉问道。

    穹清不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也不知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总之先躲过本月十八的生辰再说。母皇为他煞费苦心他知晓,但他确实不想嫁人,这个意念从他十六岁那年遭宫中人陷害失去了双目开始便再未变过。

    瓷釉见穹清沉默,手指无声地转动着杯身,以为他生气了,忽然后悔自己问出去的问题,急忙在他面前跪下:“公子息怒,小的再也不敢妄言了!”

    “起来。”

    “多谢公子!”

    瓷釉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旁三尺距离处不再多言,过了一会又有些忍不住,于是犹豫着开口道:“公子,小的见到莫姑娘的书房内有琴,您要弹琴吗?”

    “瓷釉,我们只是借住在此的陌生人,莫要忘了身份喧宾夺主。”虽然依旧是语气淡淡,但却透着无形的威慑力。

    瓷釉一惊,随即连连称是,但这凉亭内太静,让他的心安不下来,没过多久又道:“公子,这家人都是好人呢!尤其是许叔,看到他瓷釉就不由地去想若是瓷釉能有他这么一个爹该多好!公子,您晓得吗?许叔看起来甚是年轻俊美,嗯,就像二十多岁的年纪,若非莫姑娘喊他爹,瓷釉差点以为他是莫姑娘的相公之一呢!”瓷釉说着便掩唇低笑起来。

    穹清静静地听他说着,手中握着水杯,杯中水一口未动。

    “还有啊,莫姑娘的相公们也是个顶个得容颜俊美,做饭刺绣样样皆能,对了,还有一位神医,莫姑娘也真是好福气呢!”瓷釉望着前方的池塘,眼神幽幽的,也不知是在羡慕莫黛娶了五位绝色相公,还是羡慕莫黛五位相公的绝色。

    穹清看不到,瓷釉说的他便记在心里,他虽然没有特意嘱咐过瓷釉将他的所见所闻都告知与他,但瓷釉总会自然而然地说出来,甚贴心,这也是他愿意带他出来的原因之一。

    贴身伺候在他身边的也就两人,一个是瓷釉,还有一个是玉色,相比较而言,玉色更为稳重,办事令他放心,不过玉色是母皇送与他的下人,难保他不会向母皇告密,是以他将玉色留在了宫中。

    “公子,莫姑娘也生得甚好看,不,也不是顶好看,但皮肤却好得不得了,白皙水嫩细腻,而且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馨香味,可不是胭脂水粉的香味,比那个好闻许多,这难道便是体香吗?”瓷釉一边说一边脸红。

    穹清自然是闻到了那股馨香味道,昨日也未在意,现下经由瓷釉说出来便自然回想起来。

    “早膳用的那种似饼非饼的吃食据说也是莫姑娘亲手做的,瓷釉倒是甚少听说有女子会亲手做膳食与家人吃的,当然,帝宫里的御厨除外!”

    穹清今早倒是吃了两片瓷釉说的那种吃食,喝了小半碗粥,虽然做工比帝宫内粗糙,但却格外甘甜美味。

    “这个家真好啊!”瓷釉最后感慨道。

    “……”穹清想说些什么,最终作罢,将水杯端到面纱里头轻啜了一口,茶水已然温凉了。

    莫黛依旧拉着莫忧在大街上逛着,除了在奇货店内买的东西,鸡、鱼、猪肉等也都买了,莫忧的竹筐内已经盛满了,莫黛见他人小背不动,便自己背着了,只将盛放着两只活鸡的竹笼子递给他拎着。

    街上卖东西的摊贩甚多,吃穿用度样样皆有,此外还有街头卖艺玩杂耍的,猎户拿来售卖的野味也是五花八门,甚多未出嫁的男子也将他们做的刺绣、手工艺品以及零嘴吃食拿到街上来卖了,想来是想趁着年会热闹多赚些钱做家用或是给自己置备嫁妆。

    本着以真诚的笑脸面对客人,卖东西的都未戴面具,只有买东西的会戴着面具,不过莫黛和莫忧的面具也摘掉了,为的是方便随时吃买来的零嘴小吃。

    莫黛和莫忧的手里各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在吃着,一边走一边左右观望着街两旁的摆摊。

    莫忧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姐姐,有怪人跟着咱们,一直跟着!”

    莫黛不甚在意,指着前方卖孩童玩具的货摊说道:“咱们去那里看看,帮那三个小的买些回去。”

    “姐姐……”莫忧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莫黛拉着走了。

    一直跟在莫黛和莫忧身后的几人正是莫黛之前在奇货店遇到的异国人士,统共四个,此时正时快时慢地跟在莫黛和莫忧的后头,她们或许以为自己跟得甚是自然,殊不知她们一身异服,站在大街上那是相当醒目的,更何况她们还一边跟一边用异国语言对话——

    “你确定那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是当然!”

    “在奇货店时她戴着面具我们不清楚她的长相,听你说是她我们才跟来了,可她现下摘下面具了,你瞅瞅她的长相,再看看我们的长相,根本就不同好吗?”

    “咳,这个我也不甚清楚,不过我可是遵照我们部落的巫师大人卜卦得来的讯息寻找的,你可知,那人身上有香味,且是巫师说的那种极品之香,似花非花,妙不可言!”

    “啧,那也有可能是错的,说不准这云国就有这么一款香粉!”

    “放屁!她身上的香绝非香粉那种俗气之香,而是要更……那什么,你们别走啊,我说的是真的,错过了会被巫师大人惩罚的!”

    一人正说着,忽见其她几名同伴转身离开了,于是急忙追上去,继续解释道:“巫师大人只说那人会出现在云国鹿岭州的鹿岭镇,而且今日午时之前会出现在奇货店,这一切都应了啊,就是她没错的!”

    “若是错了呢?”

    “不会错,巫师大人怎么会出错呢?”那人说话时,眼神有些忽闪,说话也带着包袱。

    “那就用巫师大人给我们的金龟子试试!”几人终于停下来,而后看着那人说道。

    那人有些不情愿,这只金龟子可不是普通的金龟子,是有灵识的,能够找到水源的确切位置,在他们的部落里可是独一无二的,她可宝贝得紧,每日里都会喂它一滴血,当然,这是巫师大人交给她用来寻找那个神秘之人的。

    “怎么,你不愿意?巫师大人可没说金龟子是送与你的!”

    “试就试,巫师大人说了,若她就是那神秘之人,金龟子必然主动去吸她的血,而不是像我这样每日里将血送到它面前!”

    “行了,你快点放它出去!”几人催促道。

    那人于是从宽松的袖内摸出一只巴掌大小的象牙雕成的小盒子,打开盒盖,便见里头躺着一只懒洋洋的金龟子。那人轻轻敲了盒子三下,金龟子抖抖翅膀,捋捋触角,然后振翅飞了出去。

    也许是因为街上人太多气味繁杂,金龟子绕着原地打圈圈,看得那几人直傻眼,正欲说那人并非巫师大人卜卦算出来的神秘之人时,却忽见那金龟子像见了大粪的苍蝇……呃,不,此比喻太不文雅了,应该是像遇见了吃食的野兽一般箭一般直朝那人飞了过去。

    莫黛正在挑拨浪鼓,大中小各有,莫黛拿起一个大的在手中转动,登时便传来咚咚咚的敲鼓声。

    那只朝莫黛飞来的金龟子,原本瞄准了莫黛侧颈的那处跳动的血管的,却不料它才一飞近,就被莫黛拿起的大波浪鼓的那个系在绳子一头的圆球形木头“啪”一声捶飞了,跌落在一片树叶上晕头转向了半天。

    不过金龟子不气馁,好不容易碰上个拥有极品血之人,不吸个够本誓不为金龟子!

    莫黛买了两个大拨浪鼓,一个中拨浪鼓,然后又挑了两只竹蜻蜓以及一串风铃。

    莫黛才付了银钱,忽然就察觉到有虫子在她脖子处转悠,“啪”一下拍过去,然后看到掌心内落入一只晕过去的七星,不,是从未见过的三星瓢虫,莫黛将虫子随手扔在地上并顺势想抬脚辗一辗,这只胆大的虫子难道不晓得她的体内有香肌果吗?居然还敢近前,找死!

    然而,她的脚没有辗到虫子却是辗到了一只乌漆抹黑的手,然后那手的主人正扑倒在地,显然是刚才奋力奔跑,担心来不及抢救她脚下的虫子而猛然扑倒在地,伸长手臂,安全上垒。

    莫黛斜眼瞄着那趴在地上的人,以及跟在那人身后的几人,来往的行人也不由地伫足观看了起来。

    那人跪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那只虫子捡起来,吹了吹它身上的土,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象牙盒子内,继而以英文与莫黛说话:“姑娘,这只虫子是我的宝贝,不小心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在意这只小虫子!”

    莫黛虽然是听懂了,但不想理她,戴上面具,拉着莫忧离开,免得引来更多人的围观。

    “喂喂,神秘之人走掉了,快追上她!”其她几人也不管那跪坐在地上的女人了,急急穿过人群去追莫黛。

    不过莫黛和莫忧皆穿着不起眼的淡青色,而且戴着笑脸面具,大街上如他们这般穿着打扮的比比皆是,那几个异国人找了一阵便眼花缭乱了,于是回头又去找那个因为金龟子差点被辗死而失魂落魄的女人。

    见终于甩掉了那帮人,莫黛和莫忧才从一条小巷子内走出来继续逛街,不过基本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又逛了不多久,二人便决定打道回府了。

    路上,莫忧想起那帮人的跟踪,便有些不安地问:“姐姐,那帮人是什么人啊,说的话也听不懂!”

    “不用理她们,左右与我们无关。”

    “哦!”

    “姐姐,那个为了一个虫子而痛哭流涕的女人真好笑,还特意为虫子准备一个特制的小盒子!”

    “这世上如她这般有奇怪嗜好之人多了去了,你呀,以后出门要小心些!”

    “嗯,那姐姐也要小心!”

    二人闲聊着路过一处略显偏僻的小巷子,见一白发苍苍的老叟正冲着一名打她面前经过的男子打招呼,只听他说道:“年轻人,老朽见你眉心纠结愁云,定然是与女子有关。”

    那男子于是伫足望着那老叟,不甚在意道:“何以见得?”

    老叟一惊,暗道,怎么这回不是吗?不过山人自有妙计,于是他笑得高深莫测道:“且容老朽为你观一观手相……”

    “嘁!骗子,我明明是心疼今日赶集上被人偷走的钱袋!”那男子扔下一句话,气呼呼地走了。

    老叟有些傻眼,待反应过来时,忍不住在原地跳脚骂道:“啧,什么玩意儿?你钱袋丢了干老朽屁事?就你那样的,老朽诅咒你比那日的高个子丑男还要惨,一辈子找不到妻主!”

    不知怎的,莫黛对老叟口中提到的那个高个子丑男有些感兴趣,直接走上前问道:“老人家,之前可是有一位身材高大,五官立体……”莫黛便将石墨的长相大体描述了一下,石墨长得比较特例独行,相信若是这个老叟看过,就一定能够记住!

    那老叟看了莫黛半晌,问道:“你是,女人?”

    莫忧有些受不住了,这老头怎么回事,有没有眼力劲?

    “老人家,姐姐当然是女子,姐姐问你话呢,有没有见过那位公子?”

    老叟不理莫忧,又瞅了莫黛半晌,才道:“容老朽替姑娘观一观手相……”

    莫忧还想说话却被莫黛制止住。

    “好啊,那就请老人家帮我观一观手相吧!”莫黛笑着伸出右手。

    老叟见莫黛如此识相,也便装模作样地观起手相来:“哎呀,姑娘这手相不大好啊,近日内必有血光之灾啊!”

    “你瞎说八道,姐姐好着呢,哪里来的血光之灾?”莫忧生气地瞪着老叟,继而拉着莫黛就走,“姐姐,这就是个老骗子,莫要上他的当!”

    “喂,你这小公子居然对老朽出言不逊,真是失礼!老朽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老叟不满地回瞪着莫忧。

    见老叟的卦旗上写着一百文观手相,一百文破凶光,一百文预天机,莫黛主动掏出三百文来递给老叟:“烦请老人家说说如何破这血光之灾,然后再请老人家帮我预测一下天机,我想找的那位公子现下身处何方?”

    老叟一见莫黛如此大方,而且一直和颜悦色地对待他,不由地也正经起神色来,说道:“姑娘命里带贵,但此贵带煞,避无可避,不过姑娘福大命大,且一心顾家,定能化险为夷,皆大欢喜!”

    “多谢老人家吉言,不过我主要还是要问那位公子……”

    “姑娘与那位公子是何关系?”

    “妻夫关系,虽然尚未成亲,但我有心要娶他!”莫黛说着,情绪便有些低落。

    老叟忽然气得一拍卦台,为莫黛打抱不平道:“那样的丑男摊上你这么个有情有义的妻主,他还想怎样?居然还不告而别,简直天理不容!”

    莫黛被老叟的激愤神情惊了一跳,抖着眉头问:“请问老人家,是否那位公子得罪过您?”

    “呸!说起这个老朽就来气,那就是个无赖,老朽明明就替他出了个绝妙的主意,他居然死不认账,未付银钱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老叟说着便将当日之事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最后他出的那个“绝妙的主意”。

    莫黛抽了抽嘴角,明白这老叟绝对是见过石墨,也只有石墨会如此行事。

    “那位公子所欠下的银钱由我来付,只求老人家能够给我指点一下迷津!”莫黛麻溜地又掏出二百文钱来。

    那老叟一见眼睛都直了,要说这姑娘是大方呢,还是太好骗了?

    老叟也非真正的神棍骗子,只是他算卦要看灵感的,灵感来了算出的卦就准,没有灵感就只能靠瞎诌来骗些银钱糊口,而他通常是没灵感的,且良心也没有全被昧住,是以他的日子甚是难熬,若是赚不回银钱,便要看女儿和她相公们的脸色,连小孙儿都瞧他不起。

    “姑娘,这样吧,老朽多帮你卜几卦,老朽也不骗你,老朽的卦通常是不准的,但偶尔会准一回!”老叟也不怕丢脸了,笑呵呵地自爆其短。

    莫忧撇了撇嘴,他瞧着那老头就是个骗子,也不知向来聪明的姐姐今日是怎么了,居然相信这老头!

    “还请老人家帮忙卜卦!”莫黛说道。

    于是老叟从他的卦台下拿出他用来卜卦的一套工具,莫黛看了一眼,有黑白两色的石头,还有一截兽骨,以及一个有裂纹的龟壳。

    看这架势倒是有几分噱头,莫黛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她都能灵魂穿越了,是以有人卜卦灵验的也并非不可信。

    老叟接连卜了十次,一次比一次紧张,额上也冒出了冷汗,然后将卦象告知莫黛:“不好意思,姑娘,卜了十回,可这卦象回回皆不同,老朽也不知到底哪个是灵验的,都,都跟你说一遍吧,老朽相信只要姑娘信念坚定,总归是能够找到那位公子的!”

    闻言,莫忧差点没笑出声,被莫黛瞪了一眼后生生憋住了,而莫黛则是十分耐心地听老叟说完,听完后也不禁佩服老叟这卦象来得荒诞离奇,若是这卦象来寻找石墨的话,好了,上天入地,碧落黄泉,找去吧!

    老叟也觉得愧疚,于是颤抖着手又跟着卜了最后一卦,说道:“姑娘,这回的卦象显示,那位公子住在水边……”

    “又是水?这回不是黄泉了?”莫忧没好气地问道。

    “这回应该不会错,呵呵呵……”老叟讪讪地笑了笑,从袖内抽出巾帕擦拭额上的冷汗。

    “多谢老人家了,告辞!”

    莫黛拉着莫忧离开,而那老叟则瘫坐在卦台前,总感觉头晕,莫非是洞察天机太多?不行,得赶紧回家歇息去!

    莫黛回到家已是午时,萧笙和莫无风已经做好了午饭。萧笑午时不回来吃,到晚间才会回来。

    见莫黛背了一大筐东西回来,许韶林笑嗔道:“你这孩子又乱花钱了,家里的肉都还有,你咋又买了?”

    “多了不怕,吃不完就阉起来!”莫黛一边说一边将东西拿出来。

    莫黛回来,三个小的是最开心的,一人拿了一个拨浪鼓在那里咚咚地摇着。莫黛又将竹蜻蜓分给莫小羽和莫小翼,而将风铃挂在饭厅的门楣上,风铃是铜片制成的,每个铜片上都坐着一只用布缝制的小鸟,来去碰到了皆会发出叮当悦耳的声响。莫小满甚是中意那个风铃,直接扔了拨浪鼓,伸手去够风铃,一旦风铃发出声响,他便会咯咯笑上好一阵。

    见到莫黛又买回了咖啡豆和可可豆,萧笙笑道:“等会儿我就去碾磨咖啡和可可,午饭后泡给你们喝!”莫黛笑着冲他点点头。

    而莫小羽和莫小翼两个小的看到土豆时便又想到了炸薯条,于是央求莫黛做给他们吃,莫黛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而且他买到了山楂和黑梅干,想着若是用这二样再熬成果酱什么的,用薯条沾着吃,味道会更美。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莫黛总感觉在吃午饭时那个戴黑纱的清贵男子尤其关注她,她知他看不见,但只要是她说话,他便会停止吃饭认真地听她说话,而其他人说话时,他也在听,不过不是那么在意。

    莫黛到现下还不知该男子姓甚名谁,当然他们一家人都没有首先发问,而那个男子和他的小厮也未说。莫黛讽刺地想,不会是因为别人都叫他主子,他听习惯了,是以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吧!

    午饭过后,莫无云和莫无风便开始削土豆,而莫忧则帮萧笙研磨咖啡豆和可可豆。

    沐千澈也想帮忙,于是莫无轻便将莫小满交给他带着,自己也去帮萧笙研磨咖啡豆和可可豆,那两种东西不容易研磨,费时费力。

    莫黛着手将山楂做成山楂酱,至于黑梅干,则暂时搁置。首先就是洗净山楂,一切两半,去掉籽和根蒂,然后上锅加入适量蔗糖熬煮,大火煮开,再用中火慢慢熬煮,同时还要不停搅拌直至其软烂成泥,这时再加入白糖继续炒至黏稠状即可。

    从她开始清洗山楂开始,莫小羽、莫小翼和丸牛便一直跟在她后头了,直至她将山楂酱做好,莫黛见他们嘴馋得紧,便用筷子沾了一点让他们尝鲜,那又酸又甜的味道让他们大呼好吃。

    丸牛品着山楂酱,美得眯起了眼,不禁觉得自己跟着莫黛这个女人是对的,时不时地便有好吃的出现。

    瓷釉看着莫黛一家人才吃完饭又开始做吃的,而且做的吃食他闻所未闻,于是一边讲解给穹清听,一边不住地吞咽着口水,也忒么想试一试那个山楂酱。

    当莫黛将薯条炸出来,然后分给他们一小碟山楂酱,让穹清和瓷釉沾着吃时,瓷釉连声大呼好吃,而穹清似乎也甚满意这两样吃食。

    瓷釉一边吃一边说:“公子,我们呆在这里挺好的!别走了!”

    穹清一怔,良久才道:“暂时不会走。”

    “太好了,公子,瓷釉这回觉得赵大人也不错,若是没有她,我们也到不了这里,吃不到这些好东西,我太幸福了!”

    赵英姿和烈晚间亥时才回来,一回来烈便来到后院找沐千澈,因为赵英姿再一次深受重伤。这回赵英姿虽未中毒药,但敌人将她与烈分散开来对付,并且高手有十来个一起对付她,一剑穿过腹部,手筋脚筋也均被挑断了,便是医好也只能是个废人了。

    烈亦是一身血迹,不过他只受了皮外伤,因为那些人主要是针对赵英姿,这回不想要她的命了,而是想让她变成一个废人。

    莫黛看着赵英姿的惨样,不由地抚额,冲着冷汗涔涔的赵英姿无奈地说道:“你不是说若我们有需要,你定当尽力帮忙吗?你混得如此惨,还怎么帮我们的忙?”

    赵英姿此时脸色白如纸,再也嬉笑不起来,只喘息道:“对不起……”而后闭上眼,别开脸,让眼角的泪滑落在阴影里,她这回是真的一败涂地了,再也翻不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