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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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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主,真的不用我跟着去吗?”

    沐千澈看着准备离开书房的莫黛,第二次确认道。

    “不用,有丸牛就够了。”

    莫黛背上背了个黑色的包袱,而丸牛就在那包袱里头,只露出一双眼和一只猪鼻子,无比得瑟地哼唧着:说得对,有老子就够了!你这是要去找男人,带着其他男人想必诸多不便,想做点什么也放不开手脚……

    莫黛眼皮一跳,抬手拍在丸牛脑门上:闭嘴!

    沐千澈还是有些不放心,眼瞅着莫黛踏出房门,欲言又止,他知她找人心切,可刚才见她几乎摸遍了整座宅子的植物后那种疲惫的模样,他甚是心疼,但也不好多说反驳的话。

    大街上,行人纷纷将视线瞄向一名身穿淡青长衫的女子,但见她从街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将街道两旁的树木统统摸了一遍,每摸一棵树都会闭目停顿一会儿,好似在想什么事情。等到这条街上的树摸完了,又拐过去开始摸另一条街道上的树。

    一个时辰后,莫黛累瘫在最后一条街的最后一课小树旁,丸牛趴在她的背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女人,你打听到什么了吗?

    莫黛摇摇头,她从那些树上得到的灵识无非就是哪只母狗曾在这里撒过尿,哪只鸟儿曾在枝头求偶叫,哪些小贩曾在旁边摆过摊,哪些行人勾肩搭背从树下过。

    大量无用的信息,让她脑子发晕,但又不想就此放弃,总觉得下一棵树或许就有线索也说不准。

    丸牛有些不耐烦了:再走下去可就是湖泊了,那里好似没有树了,石墨那男人早就不在鹿岭镇了,你现下只是在白费力气!

    莫黛站起身,转而朝那片湖泊走去,丸牛见了不禁动了动它的前蹄,紧张道:喂,你打算做什么?

    莫黛:到水边转转,上回有个老叟给我卜卦,说石墨住在水边。

    丸牛:这你也信?

    莫黛:我不太信,是以并没有挨个水边去找。

    丸牛:你没找是对的,那男人想走就让他走好了!

    莫黛没有接丸牛的话,她晓得它对石墨没有好感,指望它说好话那是不可能的。当初石墨离开时,她没有立时奔出去找他,一来是她尚有一家老小要顾着,二来是她其实一直存着侥幸心理,希望石墨能够自己回家,就像丸牛一样。今日若非想起自己可以利用植物的灵识来寻找线索,或许她还是会继续等着。

    不过,在自己摸遍了各条街道的树木而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获得之后,她觉得沮丧不甘心怨念深重胸口发堵,直想找处地方发泄一下。还好自己出来了,不然留在家里也只会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全家人,让全家人跟着她一起不开心。

    莫黛来到湖边,日光下,碧波粼粼,视野清晰,只在极远之处才显出一线烟波袅袅来。

    莫黛瞄了一下离自己尚有几十丈远的一带村落,身周无人,静得很,于是她对丸牛说:我想大吼几声。

    丸牛翻了翻白眼:你吼吧,老子将耳朵堵上!

    于是莫黛便吼了:“石墨你这个混蛋,有种你一辈子都不要回来!”莫黛接连吼了好几遍后停了下来。

    丸牛问:为何不吼了?

    莫黛叹了口气:没有回声,总感觉效果不够好。

    丸牛第一回觉得无语了。

    莫黛:走,问问附近一带人家有没有船只可以出租,后日带全家出来划船,在船上烤肉。

    丸牛一听来了精神:这才对嘛,为一个男人伤神烦恼不值得!

    莫黛敲响临湖第一家的院门,不多久,门被人从里头拉开,一年近五十的老妇探出头来:“姑娘,有事?”同时眼神犀利地将莫黛从头至脚打量了一遍。

    莫黛随即抱拳道:“老婆婆,请问这一带可有船只出租?”

    老妇一听莫黛是来租船的,眼神愈发犀利起来:“姑娘只是来租船的?”

    莫黛一怔,这老妇问得蹊跷,于是笑道:“对,只租船。”

    老妇忽然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出门来,手指着西边第五家说道:“姑娘若是租船便到那家去租吧,那家的船只大些也好些。”说完,没容莫黛道谢,便转身回院,大门随即关闭。

    莫黛讪讪地收回抱拳的手,而趴在她肩头的丸牛则哼唧道:这老婆子有些古怪!

    莫黛表示认同,她也觉得这老妇有些古怪,摇摇头,朝第五户人家走去。

    被莫黛和丸牛认定为古怪的老妇进了院子,在主屋的东厢房门前站定,恭敬地说道:“公子,您午时想吃什么?”

    房内之人慵懒出声:“藕粉!”

    “可小的不会做!”

    房内人想发火,到底还是忍了:“随便!”说着又道,“刚才我接连打喷嚏,可能是受了寒气,帮我煮一碗姜汤来!”

    “是!”老妇应声,转身朝灶房走去。

    房内,一身黑袍的男子背靠着褥子半卧在床榻上,一边揉着鼻子,一边看着手里的书册。很显然,他看不进去,久久都未曾翻页,于是放下书册,坐起身下床穿鞋,走出房外。这一个月他都深居简出,没有美食,美酒亦觉淡淡,整日里心神不宁,心浮气躁,他想他快忍到极限了。

    想那被放逐的三年里他过得恣意潇洒,便是沦落进官配场也只是坦然认命而已,哪像现下这般,仅仅一月他便无法忍受。

    男子重又躺到院内的躺椅上,不多会儿便又站起身,一边骂着“臭女人”,一边朝后院的茅房走去。

    莫黛租好了船只往回走,经过那老妇的院门时下意识地停住,想想又继续朝前走,可走着走着再次停下来。

    丸牛的肚子饿了,催促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黛蹙着眉:心里不安,不行,我还是得向那老婆婆道声谢!

    丸牛不屑地抽着鼻子:快些,老子饿了!

    男子从后院走回来,忽听敲门声响起,男子扫了一眼院门,不甚在意,因为会有老妇过去开门,果然,不多会儿,老妇便从灶房内走出来去开门,而男子则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老妇拉开门,见又是莫黛,便问:“姑娘还有何事?”

    莫黛笑道:“我刚才已租下船只,特来向老婆婆您道谢!”

    老妇一听,神色缓和,正欲答话,忽被身后旋来的一阵黑色狂风吹向一旁,再一定睛便见公子身形如山,因扑空而险些摔趴在地上。老妇疑惑,公子那架势是想朝刚才那位姑娘的身上扑吧,再瞧向那姑娘,人家稳稳地避在门旁,全身戒备地望着公子。

    “死女人,你躲什么?”石墨一脸怒容地瞪向莫黛。

    莫黛淡淡地扫了眼前的男子一眼,而后像不认识他一般问向老妇:“老婆婆,这位公子是不是这里,”莫黛指了指脑子的部位,“有问题?”

    老妇的嘴角当即抽了抽,虽然有些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总觉得自己今日终于能够送走一尊大神了,于是笑着回道:“姑娘误会了,公子正常得很,只是这一月来,因为日思夜想着一位名叫莫黛的女子,而变得寝食难安,脾气暴躁,动辄就给小的出难题而已!”

    闻言,莫黛的嘴角抽了抽,而石墨则是凶神恶煞地瞪着老妇:“你这老婆子瞎说八道什么?”

    岂料那老妇事到如今却硬气起来,根本不怕他,径自回房,不多会儿便收拾好一个包袱递给莫黛:“姑娘,赶紧将公子领走吧,日后紧紧看在眼前,莫要再放出来了!”

    莫黛接着那包袱,眼睁睁地看着老妇将院门“咣当”一声关上。

    丸牛在莫黛肩头幸灾乐祸地哼唧道:瞧瞧,石墨这男人多么地招人怨哪!

    莫黛拎着那轻飘飘的包袱,再转脸看向眼前明显清减了一圈的高大男人,心里气他又怜惜他:“玩够了?”

    石墨原本还气势挺足的,这会儿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耷拉着眼皮,一脸的小心翼翼:“够了。”

    “以后还玩不?”

    “不玩了。”

    莫黛走过去牵起他的手:“跟我回家!”

    回去的路上,石墨心里甚是高兴,她终于还是过来找他了,忍不住便用手指挠挠她的掌心,然后再偷偷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染上一抹红晕,在那抹红晕淡去时,他便再次用手指挠挠她掌心,乐此不疲。

    莫黛猛地停住脚步,板着脸孔瞪向他:“石墨,你到底想怎样?”

    石墨立时别开脸看向别处,一副他什么也没做的无赖表情。莫黛拿他没办法,索性不再牵他的手,自顾自朝前走。

    石墨有些后悔了,大步追上去,瞅瞅四下里无人,一把将莫黛紧紧搂抱在怀内,在她耳畔说道:“莫黛,你可知我一直在想你!”

    “既然想我为何不回家?当初又为何要离家出走?”莫黛任他搂着,但心里的气却未消。

    石墨久久不回答,半天才难为情道:“我怕……怕你不喜我,怕你是为了责任而娶我!我原想在你身边呆着便好,可我见你与你的那些相公和和美美的,我羡慕嫉妒得发狂,于是不惜铤而走险也要得到你。可那样半强迫的得到我怕你会记恨我,我若是不在意你也就罢了,但我在意,若是被你记恨,我会生不如死!本想着就此离开你我会好过些,但我错了,见不到你的日子简直就是煎熬!”

    莫黛本就晓得石墨不同于这里的男子,他敢说敢为,这些情话听得她面红耳赤。

    “于是我开始期盼着你来找我,其实只是想要一个再回去的借口。你居然真的来找我了,你真的来了,这说明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石墨说着,见她的耳朵红似朝霞,甚是好看,他心内一动,本能地就张开嘴去咬。

    莫黛不由地一抖,跟着便挣脱开他,羞恼地瞪着他:“石墨!”殊不知,她此刻脸红若盛开的蔷薇花,那瞪眼也极具妩媚风情,根本就起不到一丝一毫的威慑力。

    石墨看呆了,不要脸地凑到她耳畔说了一句:“莫黛,你这是在引诱我吗?若非现下是在外面,我真想……”

    “闭嘴!”莫黛继续朝前走,走着走着见石墨仍然站在原地,于是停下来转脸皱眉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头晕,你背我。”石墨虚弱地说道。

    莫黛以为他又在说笑,刚想说句狠话,那男人的身形真的晃了晃,然后下一秒晕倒在地。

    赵英姿不知穹清和瓷釉是怎么出了万嫣的府邸的,但她断定他们没有离开鹿岭镇。穹清不会去人多的地方,他们有可能是住在哪间客栈内。于是赵英姿、烈、管轩以及小安便将鹿岭镇大大小小的客栈都盘查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查到最后一间“顺风客栈”时,仍然未见那主仆二人的身影,赵英姿有些崩溃了,这二人不会功夫,短短几个时辰跑不了多远,难道是被歹人劫去了?穹清那么美,啧,不会被恶女霸王硬上弓吧!赵英姿想想就后怕。

    “主子,发现了这个。”烈右手拿着一只客栈内的普通茶碗来到赵英姿的面前。

    赵英姿拿着那茶碗看了看,碗底有一层浅褐色的痕迹,她将茶碗放至鼻间嗅了嗅:“这应该是小黛黛做的可可奶茶吧!”

    “还有这个。”烈将左手里捏着的东西放到赵英姿掌心。

    赵英姿眯着眼瞅了瞅:“面包渣?”

    他们果然在这里呆过!但问题是,他们现下到底在哪里?

    顺风客栈外的一条僻静小巷子内,瓷釉背着一个大包袱,搀扶着不停喘气的穹清,心疼地不停抹眼泪。

    “公子,够了,你把我扔下吧,你自己去到莫姑娘那里!”

    “我的眼睛看不到,只能靠你指路,而且,说不准万嫣此时正带着官兵守在她那里,去了只能是自投罗网。”穹清说话时有气无力,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声音的清贵质感,依然那么悦耳好听。

    “可是公子,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住的!”

    “无碍,我尚能坚持。”

    “公子,之前我从客栈二楼的房间内见到前方一带人家临湖,不如我们去到那里?”

    “也好。”

    穹清握着瓷釉的手指忽然变得透明,紧接着两人极其身上背着的包袱同时消失不见。

    东厢房内,石墨半躺在床榻上,背靠着褥子,一脸享受地张嘴吃下莫黛用瓷勺舀起的甜粥。

    一碗吃完,石墨还要吃,不过莫黛却不乐意喂了,直接将碗端到他手里:“自己吃!”

    “人家头晕手抖端不住碗嘛!”石墨开始撒娇,在一旁同样喝着甜粥的丸牛差点没恶心地打翻面前的饭碗。

    “这都是你自个儿作的,为何不好好吃饭?”莫黛有些生气,一个月就瘦成这样,刚才之所以会晕就是因为营养不良。害她担心得要死,直接将他又背回那名老妇的家。

    她听老妇说了,石墨早饭不吃,午饭挑拣,晚饭偶尔吃,这一个月一直在消耗自身的能量,只出不进,怎能不瘦?

    “人家想你想到心都痛了……”

    “好好说话!”

    “我吃不下!”

    “你先在这养着吧,养好了再回去!”

    “你会在这里陪我吗?”石墨眼神痴痴地望着莫黛。

    “不会。”

    “那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后日全家都会过来,届时带你一起回去可好?”

    “不好!”

    “听话,你想吃什么,我等会儿做给你吃。”

    “我要吃藕粉!”

    “好,你先将这碗粥吃完。”

    “你喂我!”

    “……”

    丸牛赶紧吞完最后一口粥溜出了房内,太吓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丑男在那里撒娇真是够了,这是想害它吃不下饭吗?

    丸牛一出来,便见那老妇站在房门口一边笑一边抹眼泪,嘴巴里还喃喃着:“公子可算是有福气了,有那么一位温柔体贴的妻主!”

    丸牛受不了这老妇,决定到院子里溜达,然,它才走到院内,忽觉周围的空气有变,猛一抬头便见半空中突然出现二人直直朝它砸下来,丸牛火速躲开,待那二人“嗙”一声沉重地掉落在地时,它听到有瓷坛碎裂的声音,转过身,定睛一瞧,居然是昨日才离开莫黛家的那主仆二人。

    那老妇原本正感动于房内二人的对话,院内空降的二人吓了她一跳,于是下意识地就闯进房内:“公,公子,不好……”话喊到一半,她便惊惶地收口,布满皱纹的老脸上诡异地现出两抹红晕来。

    莫黛也窘了,都怪石墨这个色胚,趁她不注意就吻上来,若非看在他身体虚弱的份儿上,她根本不会让他得逞。

    石墨有些气恼老妇突然闯进来打断他的好事:“你这老婆子慌慌张张地作甚?什么不好了?”

    “啊,啊,院内突然掉下两个陌生人!”老妇急忙说道。

    这时丸牛也跑了进来告诉莫黛,掉下来的是穹清和瓷釉二人。

    穹清和瓷釉并未受伤,只不过瓷釉背后背着的包袱内有莫黛之前为他们准备的几小坛的果酱吃食却砸了两坛,一坛可可粉,一坛炼乳,心疼死瓷釉了。

    “瓷釉,你且看看这是哪里?”穹清问道。

    瓷釉这才环顾四周,发现是一户小院,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莫黛也在,既惊喜又有些害怕地出声:“莫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穹清也是一愣,刚要抓起瓷釉再次消失,却听莫黛说道:“清公子莫怕,这里只有我一人,万大人和赵英姿他们都不在。”

    穹清松了一口气,诚实说,他的体力已经禁不起他再次用意念转移自己和瓷釉了。

    穹清虚弱到无法自己行走,瓷釉又抱不动他,石墨也甚虚弱,于是只能由莫黛将穹清抱进石墨的房间。

    看着莫黛抱别的男人,石墨狠狠地瞪了那个男人一眼,然后哀怨地看向莫黛:“为何我昏倒时你只用背的?”

    莫黛有些无语:“因为你太高了。”

    “可他也不比我矮多少!”石墨不依不挠。

    莫黛有些受不了他,一米八和一米九还是有一段差距的好不好?身高一米九的他好意思让她这个身高一米六五的人抱着吗?而且关键是,他的块头大,她的胳膊却不够长,打横压根儿就抱不起来好不好?

    穹清太过虚弱了,一躺下便沉沉睡去。石墨嫌他头上的黑纱斗笠碍事,直接将他的斗笠摘了去,他的动作太过突然,瓷釉都没来得及去阻止,于是一刹那间,石墨的呼吸滞了滞,他不由地又将那斗笠黑纱粗鲁地替穹清戴起来,看得瓷釉差点没跟他急眼,这人怎么就这么没礼貌呢,若是伤了他家公子,他赔得起吗?

    石墨摸了摸胸口,忽然有种不想活的念头,与那样一张脸比起来,他简直丑到极致了。

    石墨走出房间,来到灶房,见莫黛正在专注地捣碎藕丁。石墨沮丧地走到莫黛身后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来,伸出双臂搂着她。

    “别闹,你这样我不方便干活。”莫黛推了推石墨,没推动,发现他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间,浑身都透着一股颓废之气,“石墨,怎么了?”

    “你觉得我丑吗?”石墨问。

    “不丑啊,怎么又问这个问题?”

    “真的不丑吗?”

    “不丑。”

    “你有证据吗?”

    “你够了哦!”

    “……”石墨不说话了,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在她后颈处蹭了又蹭,幽幽地说道,“你看过刚才那男的脸吗?”

    “清公子吗?没有。”

    “你就不好奇吗?”

    “不好奇,长相天生,有什么可好奇的。”

    “你真是怪人一个!”

    “多谢夸奖。”

    “噗!”石墨终于被逗笑,“我真是赖上宝了!”

    “你晓得就好,以后再敢离家出走,打折腿关柴房饿上三天三夜!”

    “你这女人好狠!”

    “多谢夸奖。”

    “不要脸!”

    “这说的是你自己吧,石大公子?”莫黛松开手里的石杵,抬手覆上石墨的手背,缓声道,“其实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在那个梦里,男人都以身材高大,五官深刻有型为美。”

    “就像我这样的?”

    “对,就像你这样的。”

    “那阿笙无云他们岂不都是丑男了?”

    “不,他们那样的叫花美男,你这样的叫型美男。”

    “嘁,就晓得哄我!”石墨心里的窒闷彻底烟消云散了,又在莫黛的后颈处蹭了蹭,“你这个坏女人,让我愈陷愈深,若是没了你,我真的会死的!”

    “说什么死不死的,别拿这个威胁我,人都是会死的,早晚而已,没什么稀奇的。对了,你怎么还戴着抹额,不嫌碍事吗?”

    “你又来刺激我,你明知道我额间有刺青……怎么了,作甚这么看着我?”

    “石大公子,你别告诉我,你这一个月都没照过镜子?”

    “是又如何?”

    “好,我甘拜下风,你,赶紧去照照镜子,照完后不许惊讶地跑过来问我问题,我提前告诉你,我不知道!”

    石墨被轰走,莫黛继续做她的藕粉。

    不多久,石墨便再次跑出来问莫黛为何他额间的刺青没了,莫黛说过不回答就是不回答,任他如何问下去。

    穹清从巳时二刻一直睡到申时二刻,肚子饿了才醒来。赶巧莫黛正端了一砂锅的藕粉过来,石墨大爷似地看着穹清、瓷釉以及一直照顾他的老妇,说道:“这是我妻主特意为我做的,你们都是沾了我的光……哎哟,你掐我作甚?”

    莫黛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笑道:“别听这厮乱说,东西做来就是大家一起吃的!”

    石墨幽怨地望着莫黛,不过莫黛不理。

    瓷釉和那老妇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穹清吃着藕粉,在那荷香清甜里回味陶醉。在掉进这家小院的前一刻他尚不知自己拼命想留下来是为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到得此时,他想他是明白了,他是为了这平淡,宁静,祥和的生活,或许还包括一个懂他的人。

    一锅藕粉很快被扫光,石墨饱足地坐在椅子上摸着肚子。

    “莫姑娘……”穹清忽然出声,但却是欲言又止,不过莫黛却明白他想说什么,于是她便让众人暂且回避一下,瓷釉和老妇先出去了,石墨不愿离开,那邪肆的眼神分明是怀疑她与穹清之间有什么,在被莫黛狠瞪了一记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当房内只剩下穹清、莫黛和丸牛时,穹清才说道:“莫姑娘,希望你不要将我和瓷釉的行踪告知万大人或赵大人。”

    “这是自然,不过殿下……”

    “莫姑娘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我叫穹清。”穹清的嗓音真如清泉自玉石上潺潺流过,清越、干净、纯粹,与生俱来的清贵之气。

    莫黛有些陶醉,若有录音设备,她希望将穹清的声音录制下来,闲来无事时便可听上一听,真的很迷人。

    “莫姑娘?”

    “穹清,你还是叫我莫黛吧!”莫黛叫起人名来丝毫不犹豫,这倒让穹清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她会客气地推脱一二的。

    莫黛看不到穹清的表情,又道:“我刚才是想说,你纵然躲得过万大人的搜查,但迟早你是要回去的吧?还是说你有非留下来不可的原因?”

    穹清愣了愣,随即淡淡地问道:“莫黛,那木板上的文字当真是你所破?”

    莫黛点了点头,忽然想到穹清看不到,于是回道:“是我所破,我想问,那上面的点字可是你所创?”

    穹清点头,莫黛诚心赞道:“你真是心思玲珑之人,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其中规律。”

    穹清又一愣,若是其他人破解了那些文字,首先第一句肯定会说他们与他心意相通什么的,可莫黛却没有说,她这其实也在另一层面上拒绝了他吧!心口忽然没来由地有些发闷。

    穹清陈述事实:“你知道我看不见。”帝宫内,除了他母皇、医治他的御医以及两个贴身的小侍外,其他人皆不知他的眼睛看不见,包括一路带他来到此地的赵英姿和她的属下。

    “嗯,其实我也有眼盲的经历,对此深有体会。对了,你的眼睛是先天盲还是后天盲?”

    先天?后天?

    穹清略作琢磨才明白莫黛的意思:“后天盲。”

    穹清以为莫黛会说一些可惜啊遗憾啊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啊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可她什么都没说。

    莫黛觉得自己快要聊不下去了,虽然很想听他的声音,但聊天太费劲。

    丸牛抽了抽鼻子:女人,问他是不是有“意念转移”的异能?人类有这种异能的不多见,这人不普通!

    莫黛蹙眉:问这个太过唐突了!

    丸牛鄙夷地斜了她一眼:没用的女人,就是因为你顾忌得太多,才让聊天变得费劲,你有什么就直接问,你儿子都比你强!你儿子都收了人家的玉猪,你还在避什么嫌,矫情!

    莫黛无语了,不过丸牛说得也不是没道理。

    “穹清,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有‘意念转移’的异能?”莫黛豁出去了,直接问道。

    穹清又有些惊讶了,不过却点了点头:“自从我十六岁眼盲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一旦意念集中,便能到达想去的地方,但距离不能太远,因为我体力不够。每一回使用异能都要耗费不少体力。”

    “如果你想留下来直接跟万大人说就是,何必要这样耗费自己的体力?还有,小羽甚中意你送给他的小玉猪,作为小羽的娘,我其实很欢迎你再来我们家做客,最后我自己想问你,你的眼睛真的医不好了吗?”

    穹清被莫黛这一连串的问题问蒙了,她的问题有点多,他以为她会问和不会问的她都问了,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她聒噪,反倒有种释然的放松。

    “自万大人那里突然消失是我的任性。送小羽玉猪只是因为我们投缘,我在贵府叨扰的时日里,小羽一直会主动陪我聊天。我的眼睛是被毒瞎的,虽然毒解了,但眼睛却再也看不到了,这八年来我也习惯了。”

    莫黛忽然觉得这样聊天轻松多了,如普通朋友一般,原来穹清也不是那么高冷上的人。

    他说他习惯了,前世十六岁那年她眼盲时也是这么宽慰自己的,但其实,她真的是做梦都想自己的眼睛可以重见光明,不幸穿越而来,有幸重见光明,打拼赚钱,坎坎坷坷,一路走来她拥有了一个温暖的大家庭,她现下感到幸福。

    “我相公是神医,让他帮你看看吧,或许你能够重见光明也说不定。你便以在这里秘密医治眼睛为由写封信告诉女皇,既可以不用再偷偷摸摸担心受怕,也能让女皇放心,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莫黛完全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在提建议,她想若是医好了穹清的眼睛,也可还了那个小玉猪的人情,说到底还是有她的私心的。

    然而她的这番话却感动了穹清,之于他,便如一片茫茫迷雾的大海之中那一盏引路的灯,那是让他看到希望的灯。

    莫黛看不到穹清的表情,却见到有泪水不停滴落到他月白色的衣衫上,他哭了?他居然哭了?

    莫黛傻眼了,她可什么重话都没说啊?在提建议前也是再三斟酌了自己的措词的。

    丸牛:女人,你完了,又招惹上一个!

    莫黛:闭嘴!

    “穹清?清公子?你没事吧?”莫黛有些头痛地问道。

    穹清摇了摇头,但随着他摇头的动作,那眼泪却愈发流得汹涌。

    石墨觉得莫黛与穹清说话的时间未免太久了,不顾瓷釉和老妇的劝阻便闯进门来,恰好见到莫黛正拿着帕子递给穹清。

    “莫黛!”石墨一把将莫黛揽进怀内,手指不由地挑起莫黛的下巴,怀疑地望着她,“你没做什么吧?”

    莫黛拍下石墨的手:“我能做什么?”

    可瓷釉却在见到他家公子不停掉眼泪时,急巴巴地说了句:“莫姑娘你不可能没做过什么吧?我家公子八年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了!”

    莫黛头皮一麻,再抬眼,果然见到石墨正一脸受伤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