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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酒好不怕田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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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云天,黄花地,这秋日里开得最省的花当属桂花与菊花。桂花花期略前边些,菊花开得更久,等着西风渐紧的时候,依旧还能傲对寒风。

    田庄里这些天上上下下的人手都在鲁妈妈的指挥下帮着酿酒。鲁妈妈这次酿了三种酒,一种是一般的酒,没有参杂旁的东西,还有两种便是桂花酒与菊花酒。郑香盈记得去年喝过这桂花酒,开瓶便能闻着一种甜甜的桂花香,见着清澄透亮,入口甘甜醇绵,郑夫人说这酒适量喝着能健脾胃,因此每次用饭前都让她喝点。

    地上摊着一地黄灿灿的桂花,鲁妈妈弯腰抓起一把看了看:“已经风干了,可以开始做了。”方妈妈从旁边搬来一个大坛子,揭开盖子,鲁妈妈拿了一块木瓢伸进里边去,舀了两下再捞了出来,那木瓢上便白灿灿的浮现出一些晶莹分粉末来。

    见着郑香盈与小翠她们惊讶的看着瓢上的东西,鲁妈妈笑了笑道:“姑娘,这是冰糖,昨日寿伯捣了一下午才全部捣碎呢。”伸手蘸了点粉末伸到郑香盈嘴边:“姑娘尝尝看,甜不甜?”

    郑香盈咂咂嘴,这甜味儿好久没有尝到了,前世巧克力都吃得不喜不爱,这一世尝到了冰糖的滋味便觉得快活,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旁边小翠见郑香盈眉开眼笑,也缠着鲁妈妈讨了一颗冰糖渣子,放到口里舔了舔:“好甜!”

    鲁妈妈笑着将冰糖与桂花搅拌匀称,方妈妈分掉了一小坛子说留着过年做桂花糖吃,鲁妈妈将剩下的放在酒缸,将布包着塞子将坛子封好,又用麻绳将口子扎得紧紧。做完了这些事儿,鲁妈妈拍着手上的桂花屑子道:“过二三日后便可勾兑白酒,然后放到酒窖里封贮,等时间到了便能取出来喝了。

    “原来这桂花就是这样酿出来的。”郑香盈在旁边瞧着不住点头:“妈妈,这酒要多久才能好?”

    “若是自己人喝,一两个月便可以取出来,若是想要味道好些,那怎么着也该半年到一年,桂花酒若是能存五年,那可便是珍品了。”鲁妈妈摇头叹息:“可惜我做的桂花酒,最多存到一年,两年都没有捱得过。”

    “还不是妈妈做的酒好喝?原来老爷夫人都爱喝呢。”小翠心直口快,刚刚冲口而出忽然又想到了过世不久的郑信诚与郑夫人,不由得捂住了嘴,眼睛望着郑香盈,脸上露出了羞惭的神色。郑香盈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小翠的头:“没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成山阿。郑香盈瞧着小翠垂着头站在那里,心中忽然有所感叹,不论怎么样,自己过得舒舒服服才是最重要的,前世她是这么想的,或今生她也会这样做。

    “姑娘,我们给焦大爷留几坛酒?”鲁妈妈在旁边算计着:“每样留两坛够了吗?”

    “差不多了,他们又不是酒坛子,送几坛表示咱们的心意也便是了。”郑香盈见鲁妈妈郑重其事,心里知道她感念焦大师徒出手相救,故而有此一问。“妈妈做个记号,别与旁的酒混到一处了。”

    鲁妈妈点了点头:“给焦大爷的酒,我打算窖到水井里头。用泥浆封了坛子,然后裹上油布,将酒坛子沉到井底,那样做出来的酒才真正是上等的美酒呢。”

    鲁妈妈将桂花酒做完,第二日便开始着手做菊花酒。这种就是由菊花与糯米、酒曲酿制而成的酒,古称“长寿酒”,其味清凉甜美,有养肝明目之功效。大周有习俗,重阳节必饮菊花酒,大家都以为它祛灾祈福的“吉祥酒”。

    菊花材料是现成的,当下菊花园里的花朵开得正盛,郑香盈一大早便与小翠拣着新鲜的菊花摘下来,将那些花朵在通风处摊晒开风干一夜。鲁妈妈瞧着那花芯里头的湿气没了,配上枸杞、生地黄与当归,先水煎2次,取汁液备用。然后将汁液与糯米放在一处,侵湿、沥干、蒸饭,然后与酒曲伴到一处,与剩下的菊花煎出的汁液混合到一处放进酒缸任由它发酵,在依照寻常法子酿造。

    “妈妈,这些酒过年该好了罢?”郑香盈瞧着鲁妈妈将酒窖的门给封上,站在一边打着小算盘,过年的时候正是好赚钱的时候,时间可得要赶得及才好。

    “差不多。”鲁妈妈点了点头,让寿伯将里边清出来的余酒搬去厨房:“姑娘若是想卖酒,可以先拿这几坛出去试试,这是去年留下来的酒,也就这几坛了。”

    第二日阳光晴好,小翠带着小琴与小棋坐了禄伯的马车往荥阳城出发,每人怀里抱了个小酒坛子,眼睛里都有着兴奋期盼的神色。“哎,你说咱们这酒能卖掉吗?”小棋低头看了看深褐色的小酒坛,上边用布封着坛子口,麻绳扎得紧紧的,要靠近才能闻着酒香的味道,隔得远便一点也闻不着了。

    “不管怎么样,试试呗。”小翠不住的为她们鼓劲儿:“虽然姑娘说,卖不掉便自己喝,可咱们总得要为姑娘分忧解难不是?这两百多坛酒,就咱们几个喝,要什么时候才能喝得完呐?总得要想法子把它卖掉。”

    小琴与小棋听了不住点头:“你说得没错,咱们将酒卖了,既能帮上姑娘的忙,自己还能挣到银子呢。”一阵秋风吹过,马车帘幕被吹了起来,露出了马车外边的风景,瞧着路边的行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前边远远的有一线深灰色的城墙:“快到城里了!”

    “可不是!”禄伯听见马车里三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心中也是开心,一甩马鞭子,那两匹马便得得的飞奔了起来,朝着荥阳城里边疾驰了过去。小翠几个抱紧了小酒坛儿,只觉心里头砰砰的跳得厉害,三个人咬着嘴唇,忽然没得了言语。

    禄伯将马车赶到了东大街的街口,停在一棵古槐树下头,指了指街道里边:“人多,马车不方便进去,你们几个自己走路过去,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东大街算是荥阳城里头最繁华的地带了,小翠她们先前就来看过了,这里头有三家酒肆,她们打算都去试试运气。走到第一家,黑底金字的招牌,上边四个大字“太白酒肆”,小翠抬着脖子看了看那几个字儿,都还认识,再望了望里边,这个时候酒客还不多,可已经有几张桌子旁边坐了人,伙计们正殷勤的端着花生米小菜往那边送。

    “咱们进去看看?”小翠回头望了望小琴与小棋,见她们俩也正盯着自己,不由得挺了挺背:“跟我走。”

    刚刚走了进去,柜台后边的掌柜便吆喝了起来:“小姑娘家家的,这酒肆可是你们能来的地方?还不快些出去!”

    小翠见那掌柜虽然叫喊的声音大,可那张圆胖脸儿却没有板起来,看着是个好说话的,她大着胆子捧着小酒坛子走到柜台前边道:“掌柜的,你们家老板在不在?我有事儿要找他商量。”

    掌柜的偏着头打量了小翠一眼,见她才十一二岁的模样,头上梳这两个丫髻,插了一对银蝴蝶簪子,身上穿了见浅红色夹衣,那衣料儿还不差,通身打扮瞧着不寒酸,可也绝不会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他狐疑的看了看小翠手里抱着的酒坛子,觉得有些新奇:“老板刚刚还在,这会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你有什么事儿要找他?”

    “这位大伯,你能不能替我们将老板找过来?”小翠转了转眼珠子看了一圈太白酒肆,这酒肆瞧着装修该是个有些档次的,最合适卖这高价酒。她朝着掌柜的甜甜一笑:“大伯,荥阳城里的太白酒肆鼎鼎有名,没有一个不知道的。”见掌柜眉开眼笑的望着她,小翠将酒坛子放到了柜台上边:“可若是你们酒肆要是买了我们田庄里的酒,那生意可更会蒸蒸日上哪!”

    掌柜的这才明白小翠三人的用意,撇了撇嘴便挥了挥手:“哪里来的毛丫头,竟然跑到这里卖酒来了,我们酒肆的酒可都是老板自己品尝以后觉得口味上佳才买进来的,怎么会随随便便买你们的酒呢?”

    小翠见着掌柜的似乎不敢兴趣,心里头有几分着急,但她想着出门前郑香盈叮嘱的话:“若是旁人不理会你们,可以先倒一杯让旁人尝尝味道,勾起他们的酒兴来以后,你们便偏偏不卖了,那老板自然又会想着非买不可了。”

    尽管老板不在,可小翠还是准备试一试,她将酒坛口的绳子解开,把包住坛盖的布解开,望着老板嘻嘻一笑:“大伯,你都没尝过我们田庄的酒,怎么就知道我们的酒不好喝呢?今日我不收钱,就请大伯来尝尝我们田庄的酒如何?”

    掌柜的没想着小翠如此执拗,见她站在那里,只比柜台高出了一个脑袋,可她脸上的神情却很坚定,似乎一点都不会因为旁人的话而退缩一般,不由得心里软了几分,恐怕这小姑娘家里着急要银子用罢,否则怎么会这样不屈不挠的站在这里不肯挪窝。

    “去给她取只酒碗过来。”掌柜的朝站在旁边的伙计呶了呶嘴:“既然这小姑娘如此自信,那我倒要尝尝她家田庄里做的酒,味道究竟好不好。”

    见那掌柜的答应下来,小翠兴奋得脸上红了一片,小琴与小棋也挤到了她身边,两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放在柜台上的那只酒碗。小翠将酒坛的盖子打开,一种清幽幽的香味立刻便散发出来,就如一条流动的河流般,带着无数的水波荡漾,慢慢的流淌过太白酒肆的大堂,一直从鼻尖钻到了人们的心里。

    “敢问姑娘,这是什么酒?”小翠还没将酒倒到酒碗里边,耳边传来一声询问,抬起头来一看,通往二楼的楼梯那里站了一个人,穿了一件丝绸的袍子,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的酒坛子,似乎很有兴趣。

    第四十章酒好不怕巷子深

    那穿着丝绸衣裳的中年男子大步朝柜台这边走了过来,酒肆里的为数不多的酒客们都纷纷站了起来,好奇的伸着脖子往这边看:“看起来咱们有口福了,这酒闻着真香,连陈老板都走过去看究竟了。”

    小翠瞧着那穿着丝绸长衫的中年人,心中满满都是兴奋,瞧着掌柜那恭敬的模样,他肯定是这酒楼的老板。“不知老板贵姓?”小翠朝产老板笑了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迎着天窗上漏下的阳光,就如珍珠般柔润。

    陈老板一愣,这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这么大胆,他朝小翠笑了笑:“免贵姓陈,不知姑娘又姓什么?”

    “我叫小翠,今儿是想来卖酒的,别看这酒是我们庄子里头自己酿的,可却是难得的美酒,陈老板若是不相信,便请先喝一碗试试?”小翠将酒坛子抱住斜着倒出了小半碗酒来。陈老板低头看着那酒,不由得心中暗赞了一个“好”字。这酒光看着颜色便知道不是一般的家酿酒,那酒水清澄,看不到一丝杂质。端起酒碗放在鼻子下边闻了闻,那香味儿更是馥郁扑鼻,勾着那酒虫儿要从肚子里边爬出来一般。

    “陈老板,这酒味道如何?”小翠瞧着陈老板慢慢的将那小半碗酒喝完,有几分紧张的瞧着他,生怕他摇头说不好。

    “还凑合。”陈老板看了看小翠三个,心里掂量着她们究竟是哪家的姑娘:“你先给个价儿,我们看看能不能谈得拢。你们这酒,要多少钱卖?”

    小翠松了一口气,指着柜台旁边的酒坛子道:“那样大小的,十两银子一坛。”

    陈老板吃了一惊,这小姑娘可真会狮子大开口:“哪要这么贵?我素日里进过来的酒,不过五两银子一坛罢了。”

    “陈老板,一分钱一分货!”小琴在旁边拼命的想着郑香盈要她们背下来的话儿,大着胆子帮小翠打边鼓:“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你是品酒的老手了,我们要是没有把握怎么敢来?这酒可是有祖传秘方的!”说到这里,小琴的脸红了一红,哪里有什么祖传秘方,不过是鲁妈妈有些小窍门罢了,偏偏自家姑娘一定要她们将这酒吹嘘人间少有,可她面嫩,这吹牛说大话她还没有达到如鱼得水的地步,说完那句话,赶紧闭上了嘴,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有些发热。

    “你们是谁家的丫头?”陈老板左看看右看看,见三人的衣裳的样式和颜色都一样,言行举止绝非一般的乡下丫头,心里隐约有了个底儿:“说说看,你们家主子是谁?我自己与他去谈谈价格。”

    小翠见陈老板兴趣颇大,不由心里有了几分把握,她将酒坛子重新封好了口子,笑着向陈老板行了一礼:“我们庄子里头前几日才将酒进窖,陈老板若是有兴趣,可十二月到城北的归真园去寻我们家主子,到时候再与她去谈价格。”

    “归真园?”陈老板拧起了眉头,城北那边他去过好几次,那里有个田庄着实不错,特别是春日从那边过去,院墙里边伸出各色花树的枝子,姹紫嫣红繁花似锦,从院墙边上走过去,身上都带着花香,莫非那个田庄便是这小丫头说的归真园?

    “对,我们田庄叫归真园,我们家主子说这庄子名字的含义便是想要返璞归真,她常常说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只有住在乡间田庄,每日耽于山水,方能感知人生之乐。”

    陈老板听了大惊:“竟有如此雅人?我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小翠将小酒坛子捧在手中,笑着对陈老板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还要到前边酒肆去卖酒呢,先失陪了,陈老板。”

    “等等!”陈老板喊住了她们三个:“不是说将这酒卖给我们太白酒肆了吗?为何还要拿到前边的酒肆去卖呢?这样不太好罢?”

    小翠瞧了陈老板一眼,还没开口说话,旁边的小棋已经红了半张脸,期期艾艾的说道:“陈老板,你也没有说一定要订下我们庄子里的酒,我们自然……自然是要去别处再试试的,否则若是你不来了,我们岂不是白来荥阳城里跑了一趟?”

    小琴也在一旁点着头道:“可不是呢。方才你尝的是寻常的琉璃白,我这酒坛子里边可是琥珀金,她捧的酒是木樨碧,可比这琉璃白又好喝了几分呢。”

    光听着那名字陈老板便抓耳挠腮的想要尝一尝了,可偏偏三个丫头都不搭理他,捧了酒坛子便往外走,急得他赶紧拦住了大门:“我现儿就跟着去归真园拜访你们家主子,如何?只是你们不能去别的酒肆卖,怎么着也要等我与你们家主子谈不成生意以后再说。”

    三个丫头相互看了一眼,没想到这银子还真是好赚,小翠笑眯眯的望着陈老板道:“陈老板,我们姐妹三人是坐了马车过来的,车子停在东大街街口,你若是搭我们马车去田庄,回来不方便,不如坐了自己家里的马车去罢。”

    陈老板连连点头,走到后边院子吩咐了一句,然后转身出来道:“我马上就来,你们可要记着,千万不能再去别的酒肆!”

    小翠点头应了,抱着小酒坛儿便与小琴小棋往外走,天空中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温暖的阳光照得她们心底都软成了一片。小琴叹了一口气,睁大眼睛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道:“没想到银子这么容易赚,那陈老板就这样答应了,我不是在做梦罢?”

    小棋细声细气道:“这会不会算咱们卖出去的呢?那陈老板自己去庄子里与姑娘谈价格,恐怕不会算咱们的份儿。”

    “咱们姑娘对咱们怎么样,咱们心里清楚。”小翠抱着酒坛往前边走,撇了撇嘴:“你们也别小心眼多,姑娘说过的话哪句没有兑现过?再说了,即便姑娘不给咱们额外的银子,咱们也该替姑娘办事不是?怎么着咱们也不该忘了自己的本分!”

    几句话说得小琴与小棋都低下了头,脸上显出羞惭的神色来,小翠见了知道自己话说重了,连忙缓和了语气:“我也只是说说,放心罢,姑娘的话自然会兑现的。”

    听着小翠的声音放柔和了些,小琴和小棋这才觉得脸上没有方才那种火辣辣的难受,又与小翠说了几句旁的话儿,心情舒畅了些,走到东大街口子上边,三个人都是步履轻松笑得眉眼弯弯。

    禄伯见三个人笑眉笑眼的走过来,知道这事情有了眉目,不由得也是开心,鲁妈妈做了两百多坛酒,若是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出去,那过年田庄便有两千的进账了。想到此处禄伯心里头也格外开心,一甩鞭子将马赶着跑了起来,飞快的回了田庄。

    郑香盈听小翠几个将太白酒肆的事儿说了一次,微微颌首:“看来这个陈老板还真是个识货的,他的穿着打扮如何?瞧着面相好不好说话?”若是他能一次将两百坛酒都买走,那自己在总价里边优惠一百两银子也无妨。

    小翠想了想:“那陈老板穿着丝绸的外衫,面容清矍,瞧着挺和气,也挺好说话似的。”

    小琴在旁边补充着说道:“那陈老板真不似一般的生意人,文质彬彬的样儿,腰间还系了一枚碧绿的玉珏,垂着淡黄色的梅花络子,看着那根络子便知道他定然不是个俗气的生意人。”

    郑香盈微微一笑,不由得想起初次见郑大太爷,他的玉珏上头系着鲜红色的丝绦,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前世见到的中国结。淡黄色络子陪碧绿的玉珏,搭配倒也颇相宜,看来这位陈老板还挺不简单。

    “你们做得不错,等那陈老板过来将这买卖谈妥当了,我再把你们的奖励银子给你们。”郑香盈朝她们点了点头:“先去歇息着罢,辛苦了大半日的,赶紧去喝口水解解渴,方妈妈做了糕点,我给你们留着一盘在那边屋子里边呢。”

    听了郑香盈的话,小翠朝小琴与小棋抬了抬下巴,小琴两人低下头去,双颊通红,瞧着三人这形状,郑香盈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事儿,但她也不想过问,只是笑着说:“还不快些过去?”

    话音刚落,鲁妈妈便从外边走了进来:“姑娘,田庄门口来了辆马车,主人是太白酒肆的陈老板,说要来拜会姑娘呢。”

    郑香盈笑逐颜开的站了起来:“这位陈老板还真是诚心,这般亟不可待的跑了过来,都来不及让人喘口气儿!小翠,我这内室不方便让男子进来,你们去接了他引着他到湖边的亭子里去。”

    陈老板站在门口到处张望,这归真园在外边远远望着只觉绿意盎然,走了进来一看,里边的景色更是让他吃惊。整个田庄似乎望不到尽头,也不知道有多大,放眼望过去,到处都是绿树葱茏。正在张望,迎面来了几个人,仔细一看,还是方才去太白酒肆卖酒的三个小丫头:“我们家主子让我们引你去湖边亭子里头歇息。”

    陈老板正想到里边好好游玩一回,听着小翠这般说,大喜过望:“既然你们家主子如此客气,那陈某便打扰了。”

    跟着小翠几个往里边走,青石小径在绿树从里蜿蜒前行,目之所及皆是树木花草,鼻子下边闻到的都是阵阵芳香。抬眼望,真真是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分花拂柳的从菊花园里穿过,一双眼睛还没来得及从各色各样的菊花里收回来,就见一个湖泊出现在眼前,微风吹过,波光粼粼,湖边栽种着金丝柳,长长的枝条垂到了水面上,点点涟漪,引人入胜。

    第四十一章生意兴隆财源盛

    “这地方景致可真美,你们家主子真会享福!”在湖边的亭子里坐了下来,陈老板望了望小小的池塘,这池塘虽然没有多大,可收拾得格外干净,秋天到了,满池荷花早已落尽,可池塘里却没看到残缺的荷叶,水面上十分整洁,漂浮着小小圆圆的绿色睡莲叶子。

    小翠垂手站在旁边,微微一笑:“陈老板说得客气罢了。”

    正在一问一答之际,就听那边的路上传来了脚步声,陈老板心知是主人来了,赶紧坐直了身子,抬着头往那边望了过去,就见最前边走着两个中年婆子,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素白衣裳的小姑娘。陈老板将脖子伸长了些,可后边再也没见一个人影,不由得大为惊奇,难道说这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姑娘便是归真园的主人?

    “陈老板。”郑香盈走到凉亭,便见里边坐着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确实如小翠他们所说,瞧着不像个做买卖的人,反倒是像个书生。

    “小姐可否就是这归真园的主家?敢问小姐贵姓?”陈老板赶紧站了起来朝郑香盈拱了拱手,触到郑香盈亮晶晶的一双眼睛,陈老板觉得自己无形间便矮了她一头般,只觉得有些拘谨。

    “免贵姓郑。”郑香盈朝陈老板微微一笑:“陈老板请坐。”

    原来竟是荥阳郑家的小姐,难怪有这份气度!也不知道她是几房的,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田庄里头,她的父母亲难道便不管她了不成?才转了下眼睛,忽然便想到不久前,郑氏七房的老爷和夫人相继过世,难道这位小姐便是七房的孤女?

    郑老板正在胡思乱想,便见一个妈妈将随身带着的篮子打开,从里边拿出了一碟糕点,两碟凉拌小菜,还有一份卤味摆到了凉亭的石桌上边。那几碟子小菜瞧着做得很精致,定然美味可口。

    “郑老板,既然你是诚心来谈生意,那我便也诚心待之。”郑香盈笑了笑,吩咐鲁妈妈将小酒坛子端上来:“听说陈老板已经喝过琉璃白了,那不妨再试试我们归真园里的琥珀金与木樨碧。”

    陈老板连连点头:“多谢郑小姐美意。”

    鲁妈妈先给郑老板倒了一小杯桂花酒,陈老板凝神瞧着那小小的酒杯,里头的酒带着点微微的淡黄色,晶莹剔透,上边还浮着一朵米粒大的花,闻着那香味儿,陈老板一怔:“这是桂花酒。”

    “不错,正是桂花酒,木樨,桂花是也。”郑香盈笑了笑:“陈老板可因着是闻到了这桂花香味儿?”

    “不错。”陈老板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为何要取名木樨碧?难道桂花不是黄色的?与碧字又有什么关系?陈某愚钝,还望郑小姐赐教。”

    郑香盈一愣,她只不过是随口取了个名字而已,前世她花圃里的插花都会有取好听的名字,有时想不出,就用自己觉得漂亮的字眼来凑数。菊花酒她已经有了个“金”字,这桂花酒她随意安了个“碧”字,没想着陈老板还要刨根究底。

    瞧着陈老板坐在一旁屏声静气的望着她,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郑香盈有几分尴尬,脑子转了转,冲口而出:“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这首词是她前世看《书剑恩仇录》的时候读到的,当时只觉得读了以后满口余香,对这阙词极为喜欢,于是也背了下来,现儿刚刚好拿这词来糊弄陈老板:“这碧字,乃出于此处。人若是喝酒喝得多了些,不免就如那庄生梦蝶,可焉知蝴蝶与庄周,究竟谁才是本体?人生沉浮,谁又能看得清红尘羁绊,即便桂花在枝头乃是金黄,可其芬芳美丽皆来自与碧叶,谁又不能说这碧叶便是桂花?”

    陈老板先听了那阙小词,已经是双眉耸动,再听着郑香盈后边将那个碧字杂糅在解释里头,更是觉得佩服,虽然还没弄得大懂这桂花为何便变成了碧叶,可他对郑香盈的学问却是深感佩服:“我原先还不相信这世间真有才貌俱全的奇女子,所谓的出口成章的才女,只不过是世人吹嘘出来的罢了,可今日总算是亲眼得见了一位!”

    郑香盈慌忙推辞道:“陈老板谬赞,我只不过一普通闺阁女子而已,如何能称得上才貌俱全!陈老板,你先品品这木樨碧,咱们再来谈生意。”其实她只是个大俗人而已,她只是想过上舒服的日子,也想要享受拼搏的人生,哪里有想过要做才女呢。

    陈老板举起酒杯,将那木樨碧一饮而尽,望着郑香盈点了点头:“郑小姐方才念的那阙词,可否能让陈某抄录下来?下回陈某去参加荥阳诗会,也可以让大家看看才女大作。”

    郑香盈脸上有些发热,神色大窘,这可不是她写的,怎么能觍颜据为己有呢?她摇了摇头道:“陈老板,这是我一位手帕交所作,闺阁笔墨不方便外传,还请陈老板见谅。”

    陈老板一怔,郑香盈完全是借手帕交来推托,只是自己贸然问她要诗词,这倒是自己的不是了,怎么着也不能如此唐突。他尴尬的向香盈道歉:“是陈某考虑不周,还望郑小姐见谅。”

    郑香盈摆了摆手:“无妨,陈老板,不如咱们继续来说说这笔买卖。”

    “就依着郑小姐的价格,十两银子一坛罢。”陈老板心中正在愧疚,蓦然听着郑香盈问他这买卖的事儿,一口应承了下来,这归真园的酒委实味道不错,比寻常的酒要好出不少,再者他也想弥补方才的不是,让郑香盈不要太计较。

    “陈老板真是个爽快人!”郑香盈笑着夸赞了一句:“陈老板,你是品酒的高手,自然知道这窖藏的时间越长越好,可十二月中旬,年关之前正是好做买卖的时候,等着那时候我将酒送到太白酒肆,你不仅可以散着卖给酒客,还能分装成小瓶,包装得好一些,做为走亲访友馈赠的佳品。”

    “郑小姐这提议真是不错。”陈老板望着郑香盈点了点头,这郑小姐年纪小小便有如此手腕,长大以后还不知道会精成什么样儿呢!既然她给自己出了主意,自己也该投桃报李才是。想到此处,陈老板笑着道:“郑小姐,我看你这归真园景色很好,有没有考虑过要将它租出去给别人办宴饮之会?”

    郑香盈听了郑老板这话心中大喜,她早有这个考虑,只是愁着找不到门路呢,见这陈老板竟然自己寻着来问,正是睡觉遇着了送枕头的。“陈老板所说的事儿,我乃是头一次听说,不知道这里边可有什么规矩讲究?”尽管郑香盈对这租场地的事心中明白得很,但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可能会让陈老板更愿意替她跑腿。

    “郑小姐,荥阳每年都有各种游宴,只是有些人家因着场地不够,又或者嫌家中办这游宴过于吵闹,所以不免要租用别人的园子,一日下来,费用不赀。郑小姐,你这院子委实打理得不错,又十分安静,不如租用出去,一年只得几次,每次最多不过两日,既不妨碍你的生活,又能赚到银子,何乐而不为?”

    “郑老板厚爱,给我指了条门路,只是我一个深闺女子,哪里又能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会举办游宴呢?”郑香盈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父母双亡,与族人发生了纠纷,也只能被赶着住在这里,庄子里大大小小十多口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养活呢。幸得陈老板急公好义,与我做了一笔生意,又给我出了好点子,只是我却没法子到处去打听消息……”

    郑香盈眉头微蹙,脸上表情楚楚可怜,说话的语气又拿捏到位,陈老板的怜惜之心此时完全被勾了起来,他放下酒杯,拍了拍胸脯:“郑小姐,你别着急,这事儿还还真能帮得上忙。”

    原来这陈老板虽然是个商贾,却自幼喜读诗书,陈老太爷只有他一个独子,其余得的皆是女儿,所以只能由他接管了家中酒肆。陈老板抱憾离风雅渐远,所以极力与荥阳的读书人接近,因此也进了荥阳城的诗会。诗会每年有好几次活动,游园看风景,做些曲水流觞之类的风雅事儿,正需要风景好的院子做场地。

    “我与那会长关系挤好,我与他去说说看。”陈老板瞧了瞧湖边不远处的菊花园,遗憾的摇了摇头:“若是早认识了郑小姐,这菊花诗会便可以在你这园子里边举办了,方才我过来,不少菊花都是我见所未见的,实在喜爱得紧。”停了停,陈老板望向郑香盈道:“不知这归真园里有梅花否?”

    现儿九月底,再过两三个月便是梅花盛放的时节了,郑香盈心中大喜,含笑点头道:“我这院子,四时花卉都有,而且是有单独的分区,园内梅花有数十种,冬季大雪时节来踏雪寻梅,便是最好的去处。”

    陈老板听了喜不自胜:“既然如此,我便帮你去说说,将今年荥阳的梅花诗会定在你这归真园。返璞归真,郑小姐这园子名字意义深远,听着便是不俗,想必那梅花也会是美不胜收……”他转眼往池塘那边瞧了过去,一种期待而向往的眼神。

    郑香盈忍着笑,连连点头:“到了梅花盛放的时节,我叫丫鬟去太白酒肆给陈老板送个信儿,陈老板可以带了那会长来归真园先睹为快。我相信那位会长赏过我归真园的梅花以后便不会要想去别的园子举办那梅花诗会了。”

    “好,好,好。”陈老板一连说出三个好字:“那就这么说定了,到了开酒窖的那日,你派人将两百坛到我太白酒肆来,银子当即兑现,绝不拖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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