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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看破世人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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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的街头积雪早已融化,街头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几个衙役模样的人来到东街的一家药堂门口,伸手拍了拍门板儿:“有人在不在?”拍了几声,里边都没有反应,只有那空空的回响。

    “你们找汤大夫?”旁边铺面倒出来了人,瞧着几个衙役站在那里,赶紧小跑着走了过来:“汤大夫去了媳妇娘家,走之前说要过了上元节才能回来呢,这阵子恐怕药堂里边是没有人的了。”

    焦大听着衙役回话,说那汤大夫要过了上元节才回来,也不着急,拱了拱手道:“刘府尹,那我便等着汤大夫回来再找你,左右荥阳那边也会派人来过问这事儿,到时候你与那钱知府一道破了这桩谋杀案,也算是你今年的考绩了。”

    刘府尹连连点头,朝焦大拱了拱手:“这考绩还不是焦统领送给我的?”一面说着,一面得意的笑了起来。

    焦大怕郑香盈与杨之恒等得心急,也没有在洛阳停留太久,只在自家院子里边歇息了一夜便赶了过来,将这事情与郑香盈说了下:“你放心,刘府尹是个知趣的人,到时候等着汤大夫回来,我们再询问他究竟一次用两包药究竟会不会有毒性,会是什么样的毒。”

    “师父,不是究竟会不会有毒,是一定要有毒性,必须要有。”杨之恒在旁边有几分焦急:“这可是破案的关键。”

    “刘府尹是老麻雀了,还用得着我将话说透?”焦大笑着摇了摇头:“之恒,你跟着大将军也有快几个月了,你自己想想,大将军素日里说话会不会全部说个明明白白?那暗示的时候更多些罢?”

    杨之恒听着一愣,转了转眼珠子:“师父说的没错,旁人都说大将军素日里只说半句话,还有半句是留在心里边的。”

    “这就是他的巧处,若是他全说了,指不定就会得罪了旁人。别看远在边关,和朝堂牵连也不少呢,他必须步步谨慎才是。你呀,可还得多学学。”焦大拍了拍杨之恒的肩膀,一脸笑容的瞧着杨之恒,对于这个徒弟,他是十分满意的,有灵性,有悟性,只需好生历练,将来必成大器。

    郑香盈听着焦大说得笃定,也放下心来,郑信隆已经被关了起来,也不怕他再兴奋作浪,等着那汤大夫回来,两边府衙一道查案,钱知府与刘府尹都想破案给自己加点考绩,而且两人都想卖人情面子,看起来父母的冤仇终能得报。

    “焦大叔,我母亲的死因还得开棺验尸,到时候恐怕还得让焦大叔面才行。”郑香盈忽然想起那头顶插针的事情来,不由得全身打了个寒颤,将一根金针从头顶扎进去直入眉心,那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简直是想都不敢去想。

    “这个你放心,有我在,我帮你去验尸。”杨之恒拍了拍胸脯:“我师父事情多,别累着他,有我这个闲人在,刚刚好可以替你去做这些事情。”

    “你在?不是过了上元节就得回边塞了?”郑香盈瞥眼看了看他:“难道我们大周的军纪就这么松弛,你想回来便回来,你想推迟去便可以推迟?”

    焦大在旁边也摇了摇头:“之恒,所谓军纪严明,大将军如此厚待你,你怎么能罔顾军纪?你迟迟不归,若是他不罚你,怎么让旁人心服口服?若是罚了你,又觉得让豫王失了面子,你总得为他着想才是。”

    “我又没叫他不要罚我。”杨之恒嘟嘟囔囔道:“迟归一日,责罚二十军棍,两日,四十,我舍着让他打一百军棍便是。”

    听着杨之恒的话,郑香盈又气又惊,这人还真不把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儿:“一百军棍!这通打下来,我想着你都会残了一半!”

    杨之恒觑着郑香盈焦急的脸色,心中有几分得意,本来想捏了她的手开句玩笑,问问她是不是心疼自己,可瞧着师父在旁边,又不敢与私底下相处那边肆意,只能朝郑香盈一个劲的挤眉弄眼,瞧得焦大啼笑皆非,知道自己在这里妨碍两人甜言蜜语,索性清清嗓子道:“都说你这归真园有好梅花,我还没去瞧过,我去梅林那边走走。”

    郑香盈见着焦大走开,知道他是想让自己与杨之恒单独相处,一时间脸忽然又红了起来,站在那树下,显得有几分忸怩。杨之恒却是落落大方,牵了郑香盈的手道:“我师父可真是好,知道我与你有体己话儿要说,便自己走到一旁去了。”

    一阵暖流从杨之恒的掌心传了过来,郑香盈只觉得自己的手心也是温暖的一片,望着那雪地上渐行渐远的身影,她感叹道:“你师父人实在好,就是不知道为何他不成亲?”

    杨之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咱们以后好好对他,将他当作父亲来孝敬便是了。”

    郑香盈脸上一红:“咱们,怎么就说起咱们来了!”将手甩了甩,只觉得心里头一阵发热,砰砰的跳得厉害。

    “为什么不能说咱们,你不嫁我还嫁谁?”杨之恒有几分着急,一双眼睛盯住郑香盈不放:“等今年三月二十八一过,我便让师父遣了媒人来提亲!”

    郑香盈听他说得着急,抬头冲他一笑:“你着急什么呢,我又没说要嫁旁人!你只管好好的在军队里历练着,等你小有功名再来提亲,这样会好一些。”见杨之恒满脸不解,郑香盈笑了笑:“我的亲事恐怕要族里做主呢,你若是有了功名,族人自然不会小看你,也不敢阻拦我的亲事了。”

    “原来是这样。”杨之恒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那你等着我,我定会让你一嫁了我便有诰命夫人的封诰文书!”

    瞧着杨之恒那副着急模样,郑香盈微微一笑,就如吃蜜一般那样甘甜。周围是一片白雪皑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了熠熠光辉,就如杨之恒捧在她面前的那粉感情一般,晶莹剔透,没有半点杂质。

    又过了两日,便是上元节,郑香盈上午带着小翠与鲁妈妈回老宅那边过去,想去看望下几个姐妹,顺便送些节礼。杨之恒赖着要跟了去:“我明日便要动身了,你怎么着也该体谅着我,让我跟在你左右才是。”

    郑香盈瞧他扮出一副可怜模样来,不由得哑然失笑:“你想跟着去?难道你便不怕见着我大姐姐会难堪?”

    听郑香盈提到郑香林,杨之恒露出了一副古怪神色来:“我有什么难堪?就怕她会难堪?罢了,本还想扮作你的下人模样前去,被你这般一说我却没了这兴致,我还是不和你一道去,偷偷跟着你便好。”他一脸严肃的望着郑香盈道:“你那个长兄可不是个好人,我怕他对你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郑香盈笑了笑,举起手中一根小管子道:“刚刚好可以试试你这药粉儿灵不灵。”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盖子揭开来,一边鼓起嘴巴做状要往杨之恒身上吹。杨之恒瞧着她那调皮模样,笑着闪到了一旁:“你以为这是好玩的东西不成?还不快些收起来,仔细起了北风刮到自己身上!”

    “我不怕,你不是还给了解药?”郑香盈笑眯眯的将那管子的口子封好,小心翼翼放到自己袖袋里边:“那郑远山若是想对付我,我便让他尝尝这药粉的厉害。”

    来到老宅这边已是辰时,日头已经上了三竿,和暖的照着大地,积雪已经消融,树枝间有一点点微微的鹅黄绿,似乎吹一口气便能化掉,可那点鹅黄缕,依旧坚韧的在乌黑的树干上冒出了头,星星点点的缀着,给这料峭的初春增添了一点点生机。

    先去了西院那边,给郑远寒送了两套新的春裳,杜姨娘捧在手里感激得连声说:“又作费了二小姐的银子,瞧着织锦段子,实在成色好,远寒真是有福气,遇着这样一个好姐姐!”

    郑香芳挨着郑香盈的身子,睁着一双眼睛道:“二姐姐,听说你将十四伯父告去知府衙门那里了?”

    郑香盈点了点头:“没错,他谋害了咱们的父亲母亲。”

    郑香芳惊呼了一声,捂住了嘴巴,四下看了看:“二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三房昨日还来咱们家里头了,和大哥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听下人们闲话,说是要咱们大哥以七房嫡长子的身份去府衙里撤了状纸,三房补偿给咱们七房十万两银子。”

    “真有此事?”郑香盈冷冷一笑:“十万两银子想买我父亲母亲两条命,他们也想得台美了些!”

    “可不是吗?”郑香芳也气愤愤的说道:“若是父亲母亲还在,每年不知能寻多少银子出来呢,怎么就想拿十万两来打发了,还不知道这十万两有有多少会落在我们身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三妹妹,你没听懂。”郑香盈瞥了郑香芳一眼,见她满脸莫名其妙的神色,将手笼转了转,神色清冷道:“无论多少银子,也买不回我父亲母亲的性命,我不要银子,我只要凶手伏法,用他的鲜血来拜祭我的父母,这才是我想要的。”

    郑香芳呆住了,睁圆了眼睛望着郑香盈,好半日不敢说话,这时杜姨娘在旁边开口道:“二小姐说的是,给再多的银子也不能买回老爷夫人的性命,咱们舍着不要银子,也要要求官府查明真凶。”

    杜姨娘这话说出口来,郑香盈连连点头:“姨娘说的是,就是这个理儿。”郑香芳怯怯的望了郑香盈一眼,闭着嘴巴不敢说话,旁边郑香芬插嘴道:“那大哥昨日还来西院这边找了我与三姐姐,他说到时候写一张撤诉的状纸,要我与三姐姐到上边签了名字,还答应给我们补些银子,若是照二姐姐这么说,那银子岂不是便没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各人计各自盘算

    屋子里边忽然就沉默了下来,杜姨娘望着坐在小杌子上边的郑香芳,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过了好一阵子,她才颤着声音道:“香芳,你答应了?”

    郑香芳低下头去,好半日都不敢抬起头来,也不敢回话,郑香芬拉住郑香盈的衣袖道:“二姐姐,你别着急,我与三姐姐没有答应,本是想看大哥究竟给我们西院多少银子,该不该在上头签字的,可现儿你与姨娘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便不能答应他。”

    郑香盈只是静静的看了一眼郑香芳姐妹两人,心中有一丝苦涩,这世间的人便是如此势利,即便还是养在深闺的两个小女孩儿也学会了用金银来衡量一切。给的银子多,那郑信诚与郑夫人的冤情便被扔到了一旁,不管那时候他们究竟对她们有多么好。

    “二姐姐,你怎么了?”郑香芬见郑香盈只是瞧着她与郑香芳,没说一个字,有些胆怯,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滚儿,几乎要掉下来。郑香盈见了她那模样,微微叹了一口气,郑香芳姐妹年纪尙小,还没在族学里头念过书,又没有出去见过什么世面,自然眼皮子浅,只瞧着有利可图便动了心,这原本也怪不得她们两人。

    “你们两人需记住,这世上有比银子更宝贵的东西。”郑香盈拉起郑香芬的手轻轻拍了拍:“即便是他给你一万两银子又如何?难道我们能让父亲母亲死得这样不明不白?银子以后还能自己动手赚到,可父亲母亲却再也活转不过来了。”

    郑香芬听着说到“再也活转不过来”,忽然间便想起了郑信诚与郑夫人来,“哇”的一声痛哭出声,旁边郑香芳也颤着身子,眼泪珠子不住的往下掉:“二姐姐,我错了,我不该见利忘义,将父亲母亲的养育之恩都丢在了脑后。”

    “你们现儿年纪小,被那郑远山说上几句便动了心,我也不怪你们,只是你们得记住,以后遇着事情可要好好多琢磨琢磨,究竟对不对得住自己的良心。”见郑香芳与郑香芬哭成了一团,郑香盈心中有有些微微的酸,毕竟自己每日在归真园,疏于管教两位妹妹,听任自由,这里头她也有责任。

    “二姐姐,我们知道了,我们不会在大哥那撤诉的请求上边签字的。”郑香芳抬起头来,伸手抹了抹眼泪:“以后有什么大事,我们肯定先和二姐姐来商量。”

    郑香盈笑了笑:“没事儿,他即便是递了那请愿书上去,钱知府也是不会将郑信隆放出来的。”现儿荥阳和洛阳两府一道在查这案件,她目前还有豫王府能拿来狐假虎威,钱知府又怎么会将这案件罢手不管?即算他想不管,洛阳那边刘府尹可是已经铁了心要配合着查案的,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在西院这边闲聊了一阵子,郑香盈便转去了东院,她不仅仅想去看看郑香林,更重要的是想去见见那郑远山,想必今日他还有话想与自己说。

    走到东院,还没进内室的门,就听着里边有一阵喧嚣,王姨娘那高亢的声音一波一波的冲了出来,震动着她的耳膜:“你这没良心的,放着十万两银子不要,竟然要和那郑香盈一条心,想着去谋害你十四伯父!”

    郑香林细细的声音传了出来,还夹杂着哭声:“姨娘,父亲母亲不能含冤九泉,怎么着也要替他们报仇!”

    “屁话!”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知道是不是王姨娘伸手拍打了郑香林几下,就听她吐着唾沫花子骂得更厉害了:“入土都两年了,即便是将那凶手揪出来又有何用?他们又不能再活过来了!还不如拿了这银子,咱们自己快快活活的过日子,了不得每年清明多去给他们坟前烧点钱纸!”

    “王姨娘,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郑香盈一脚踏进了屋子,就见郑香林被王姨娘拎着鸡毛掸子撵到了屋子一角,正缩在那里不住的抖着身子,王姨娘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拿着鸡毛掸子指着郑香林正在破口大骂。

    “我……”王姨娘见着郑香盈进来,本来神气活现的神色马上黯淡了下来,可旋即忽然又眼神一亮,转过来拿着鸡毛掸子指向了郑香盈:“二小姐,你以为现儿还有谁能护着你不成?以前老爷夫人在,你是嫡女,我见着你只有低头的份儿,可是如今老爷夫人都没在了,这东院就是我王姨娘的地盘,你踏进我这东院就得低头!”

    “是吗?”郑香盈瞧着王姨娘凶狠的竖起了两道眉毛,眼珠子似乎要破了那眼眶滚出来一般,心中不由得好笑,这可真是小人得志,那自己便先将杨之恒给自己的那东西让王姨娘尝尝滋味。

    “当然是,老娘现在豁出去了,谁不要老娘的远山拿十万两银子,老娘就和她拼命!”王姨娘呼呼的挥着那鸡毛掸子便朝郑香盈冲了过来,小翠见她就如一个疯婆子一般,赶紧挺身而出拦在了郑香盈的面前:“姑娘,快些出去,王姨娘疯魔了!”

    郑香盈退后了一步,从袖袋里摸出了那根管子来:“小翠,闪到一旁!”

    小翠见郑香盈摸出了杨之恒给她的武器,心中会意,见着王姨娘气势汹汹的扑了过来,迅速往旁边一闪,郑香盈拿着那管子往王姨娘身上甩了甩,一小撮粉末便随风飘了出去,落在了王姨娘的脖子和脸上。

    “啊啊啊,你甩了什么在我脸上!”王姨娘嚎叫了一声,将那鸡毛掸子扔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脸在地上打起滚来:“好痒,好痛!小燕,快些给我去打了水过来,我要洗脸!”

    小翠瞧着王姨娘在地上不住的打滚哀嚎,在一旁拍着手笑起来:“这药粉可真好用,王姨娘,看你还敢不敢以下犯上来冒犯我们家姑娘!”

    “姨娘!”被赶到角落里的郑香林见王姨娘倒在了地上,惊叫一声便要扑上去,却被身边小莺一把拉住:“姑娘,仔细些,千万莫要沾到你身上!”

    郑香林被小莺死死拉着动弹不得,抬起一双泪眼望向郑香盈:“二妹妹,你究竟洒了些什么在我姨娘脸上?赶快给个法子,让她别再受苦了。”

    郑香盈捞着手儿站在一旁,见着王姨娘不住的在翻滚,口里叫得声嘶力竭,就如那被捆上了屠宰板子的猪一般,心中大为得意,杨之恒给她的这药粉还真是有用。“王姨娘,我看你还敢不敢如此猖狂?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心中该有数,怎么能说出这冒犯主子的言辞来?我以前便教训过你,没想到你依旧没有张记性!”

    “二小姐,我知错了,只求你快些替我解了这苦处。”王姨娘在地上不住的擦来擦去,声音已经有一丝嘶哑:“求求你了!”

    “小燕,你去打盆清水过来。”郑香盈吩咐了站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的小燕:“快去,没见你姨娘都快受不住了?”

    小燕应了一声,慌慌张张的就往外跑,刚跨出屋子,一头便扎到了一个人怀里,抬起头来一看,却是郑远山。“大少爷……”小燕红了一张脸,娇羞的喊了一句,郑远山皱了皱眉头,指着屋子里边道:“姨娘怎么了?为何叫得那样凶?”

    “大少爷,二小姐过来了……”小燕瞅了瞅郑远山满脸不虞的神情,只能将那娇羞放到一旁,垂头丧气道:“和姨娘争执了起来呢。”

    郑远山二话不说,推开小燕便走了进去,小燕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眼泪珠子差点都要溅出来,王姨娘去年便说过,等着大少爷十四便把她指了去做屋里人,现儿这日子也不远了,可大少爷对她却似乎兴趣缺缺,见了她很少有个笑影儿。

    “哼!”小燕跺了跺脚,大少爷自以为自己神气,可说到底还不是从姨娘肚子里边爬出来的?怎么样也比不上二小姐身份尊贵,究竟是郑夫人唯一嫡女!她悻悻的飞了一双脚儿,头也不回的赶着往小厨房里边打水去了。

    “二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郑远山进了屋子,见着王姨娘满地打滚,也唬了一跳:“你将姨娘怎么样了?”

    “王姨娘不知身份,对我十分不恭敬,我只是对她略施惩罚罢了。”郑香盈挑了挑眉毛看了看郑远山:“大哥,你说说看,一个姨娘对嫡出的小姐起高声,该不该罚?”瞧着郑远山,郑香盈的笑容格外妖娆,似乎带着一些令人生寒的意外,看得郑远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道:“二妹妹说的没错,确实该是如此。”

    “大哥能这般想便是太好了,不愧是族学里头念过书的,我还以为你这两年没去族学了,可能见识也会倒退了呢。”郑香盈瞧见小燕端了一盆水过来,将荷包解开,拿出小小的一丸药,将蜡衣剥去,把药粉洒在了清水里边:“你拿了这水给姨娘擦擦脸和脖子,马上便能没事了。”

    郑远山惊骇的瞧着郑香盈的一举一动,张大嘴巴好半天也合不拢,她究竟从哪里弄来这些药粉?这让他不由自主一阵心里发毛,若是她一个不高兴,拿了来对付自己,那可怎么办才好?

    “大哥,我听说三房那边拿了十万两银子给你,让你拿了七房几位兄弟姐妹的签字去府衙撤诉,可有没有这件事情?”郑香盈瞧着小燕用帕子蘸着清水给王姨娘擦脸,嘴角撇了撇:“姨娘方才还在骂大姐姐,说她不肯签字。大哥,你觉得该不该签字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撂狠话扬长而去

    郑远山只觉得自己身上不住的在冒汗,郑香盈的笑容实在刺眼,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中充满了绝望。

    自小这位二妹妹便一直压着自己一头,因着她是高高在上的嫡女,即便他是七房长子,可依旧只能对她仰视之。好不容易自己成了记名嫡子,可依旧还是被她踩在脚下,即便是现在她问出这个简单的问题来,自己还要在这里思前想后。

    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郑远山暗地里边骂自己没有用,当然是要银子了,他可不要郑信隆死,他的红利银子还攥在他手心里边呢,郑信隆死了,他找谁要银子去?想到此处郑远山鼓起勇气来抬头望着郑香盈道:“二妹妹,如今之计,我觉得还是拿了银子比较合算。现儿七房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十分不紧气,这笔银子多多少少也是一个补偿。”

    “是吗?”郑香盈瞥了一眼郑远山,笑微微的问:“既然你是为七房着想,那你这十万两银子又打算如何分配呢?”

    “这……”郑远山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郑香盈又开口说话了:“郑远山,我昔日出于兄妹的情分,尊你一声大哥,可现儿从你的所作所为来看,你根本没资格让我叫你做大哥!”她鄙夷的看了郑远山一眼,望了望站在一旁的郑香林:“大姐姐,你方才说得对,咱们宁可不要那十万两银子,也不能放过杀害咱们父母的真凶!也只有那唯利是图的小人,才将那十万两银子看得比父母的血海深仇还要重。”

    郑香林无奈的看了一眼郑远山与王姨娘,眼神萧瑟而落寞,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二妹妹,这不是咱们做子女的本分么?”

    “可不是这样?”郑香盈点头赞许,可是转念又想到她给杨之恒送荷包的事儿,心中究竟有几分不自在。既然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这屋子里边她也不想久留,郑香盈站了起来,望了望坐在那里垂头丧气的郑远山:“郑远山,你试试看,你去荥阳府衙要求撤诉,知府大人会不会答应?我话说到这里,你若是不相信,那边尽管去试好了。”

    说完这话,郑香盈带了小翠与鲁妈妈便往外走,刚刚出了门,就见一个身影闪过,“嗖”的一声躲到了走廊柱子后头,只露出了一片衣角,正随着风不住的在晃动。小翠赶过去大喝了一声:“哪个闲得慌的在这里听壁角?”走到面前一看,却是郑远帆,缩着身子在那廊柱后边,睁了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二少爷……”小翠轻轻喊了一声,停住了脚步,瞧着郑远帆比以前似乎要瘦了些,身上的衣裳颜色也有几分旧,心中莫名便是一酸。

    郑远帆躲在廊柱后边瓮声瓮气道:“郑香盈,虽然我不喜欢你,可我却还是觉得你说的话很对,我不会在那上边签字,怎么着也该替咱们父亲母亲报仇。”

    郑香盈停住了脚,望着那廊柱后边露出的一片衣角,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确实如此。二弟,等着出了孝期你便去族学念书罢,以后考了功名也让父亲在九泉下安心。”

    “是。”郑远帆的声音很小,却也有几分坚定,郑香盈听了轻轻一笑,朝小翠招了招手,主仆几个慢慢的走出了东院。等着脚步声走远,郑远帆这才从廊柱后边伸出脑袋来,默默的瞧着郑香盈的身影,眼睛里边有一丝钦佩的神色。

    若是等人便会觉得心急,洛阳东街的汤大夫年关前与街坊邻居说好出了上元节便会与妻子一道回来,可眼见着都快到二月初了,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郑香盈派鲁妈妈去知府衙门跑了几趟,钱知府都说让她放心,若是有什么消息,自己会派衙役过来告诉她。另外还眉开眼笑的让鲁妈妈带话回来表功:“你们族里来了不少人找我,可我都说撤诉需要你自己来撤,他们都没资格让我撤诉。”

    郑香盈听着微微一笑,今日总算明白什么叫狐假虎威,即便许兆宁还远在洛阳,可却还是让自己得了不少实惠。“鲁妈妈,改日咱们送坛好酒给他。”郑香盈望着鲁妈妈点了点头:“妈妈的美酒可真是馈赠佳品。”

    鲁妈妈搓着手在一旁咧了咧嘴:“只怕那知府大人看不上眼,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先拿酒让他喝着,他想要的,只要他踏踏实实为百姓做事,何尝不会有?”郑香盈将手伸了出来抓住一根金丝柳的枝条瞧了瞧,上边已经密密麻麻的缀满了绿色的芽孢,只消再来一阵春风,就能将它们吹开舒展。

    将近二月的天气了,不知道那汤大夫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呢?转头再看看不远处的桃树,枝头也已经点缀了一个个淡褐色的凸起,看来只消再过十来日便又会芬芳满园了。

    园子草木深深,青石小道曲曲折折的向前伸展着,曲径通幽,蜿蜒到了一片绿色的竹林里边。两旁的树木已经长出了新叶,那淡淡的绿色映着阳光,泛着点点的碎金。小径上头走着一群人,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是豫王妃与玥湄郡主。

    “母亲,你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荥阳?”玥湄郡主扶着豫王妃慢慢往前边走,一面撒娇道:“那玥湄也要跟着去,日日关在这王府里边跟着那姑姑学规矩,都快闷坏了。”

    豫王妃抬头瞧了瞧身边的女儿,一脸娇嗔,眼中有着对王府外边的向往,小嘴里露出的牙齿洁白如瓷,淡淡的日影在上边闪闪儿的发亮。真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豫王妃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自己没有过人的姿容,也没有轻灵的才气,眼见着姐姐们一个个出嫁了,自己却还没有一点动静,心中正在焦虑的时候,莫名其妙来了一道圣旨,她竟然被皇上指婚给了豫王。

    曾经跟着母亲进宫见到过豫王几次,在她心中,豫王姿容清奇飘逸不凡,远远望着就如滴仙一般。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要嫁给他,捧着圣旨她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好半日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从接到圣旨到出嫁,期间只有一年的功夫,她每日在家里备嫁,姐妹们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羡慕与嫉妒,可豫王妃却丝毫没有对于亲事的向往,她总觉得那个俊逸的男子身边应当站着一个比她出色得多的妻子,她总担心豫王会瞧不上她。

    她觉得自己没有猜错,成亲这么多年来,豫王对她一直有种淡淡的疏离,她无法摸透他,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每日里边他忙着自己的事情,等到纳了侧妃,添了几个姨娘以后,她与他之间有了更遥远的距离。

    她恨那个姿容出众的宋侧妃,可她又没有勇气用母亲教她的法子下手,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豫王宠爱宋侧妃,来她屋子里边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只象征性的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给了她。

    刚刚成亲的时候她对生活还有所向往,还有热情,可是慢慢的,她的热情一点点的被磨灭了,她只庆幸上天对她还算不错,赐给了她一对儿女,尽管她能力有限,可她还是想尽力去呵护他们。

    从来没有过对外边世界的向往,也从来没有对于自己亲事有什么向往,豫王妃觉得她的少女时代真是乏善可陈,相比站在自己身旁的玥湄……她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却与自己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生,玥湄生得容颜秀美,又机灵活泼,她将自己少女时代没有感受到过的宠爱一分也不少的给了玥湄。

    “玥湄,你就光会想着玩。”豫王妃冲着女儿宠溺的笑了笑:“虽然给你请了个教养姑姑,我瞧着你却没有改一点,心还是野的。”

    玥湄郡主撅了撅嘴,拉住豫王妃的衣袖道:“母亲,不就是跟着你过去赏花?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玥湄?再说了,顺便玥湄也可以去替大哥参详一二,看看那郑氏的女儿究竟有谁能配得上大哥。”

    提起替许兆安挑亲事,豫王妃脸上露出了一丝快活的神色来:“去便去,多去一个人总热闹点儿,我已经修书给那荥阳郑氏大房的老夫人,与她说好二月十五去归真园游玩,邀请郑氏大房与二房的女眷相陪。”

    这料峭的二月,春风依旧寒冷,豫王妃摸了摸玥湄郡主的手,只觉得有一丝丝的凉:“玥湄,咱们回去罢,这园子里头的花还没开,也没什么好转的,仔细到外头吹了风受了寒,到底身子要紧。”

    玥湄郡主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来,扶了豫王妃慢慢往前边走着,眼前忽然闪过了郑香盈那张脸来。上回去归真园,见着二哥似乎对她有几分好感,自己要不要与二哥去说说,让他一道跟着去?毕竟二哥与那杨之恒感情极好,自己奉承好了他,他自然也会替自己在杨之恒面前说几句好话。

    头上的多宝琉璃簪映着日光在地上投下米粒大的光影,有些洒在她的群袂上,就如给她的裙子点上了几枝刺绣一般,玥湄郡主瞧着自己华丽的衣裳,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容,送了豫王妃回了房间,转身便往许兆宁院子里奔了去。

    “二哥,母亲儿月十五要去归真园游春,你去不去?”一撩水晶门帘,流光便从指间溢出,玥湄郡主的笑颜出现在水晶帘子前边,看得许兆宁一愣:“去归真园游春?她究竟想做什么?”

    这位名义上的母亲,素来便是在王府里安分守己的住着,除了父王带着一家人出去游玩,她从来没有提出来要单独去外边行走,为何忽然便由此举动?许兆宁蹙了蹙眉头,瞧了瞧玥湄郡主,见她依旧笑嘻嘻的在瞧着自己,不由得有几分烦恼:“你为何要跑来告诉我这件事儿?莫非你想要我陪她一道去?”

    “二哥,你别口是心非了,难道你便不想去见那位郑小姐?”玥湄郡主攀了那水晶帘儿在手中,不住的晃来晃去:“原来我竟会错意了,以为你是喜欢那位郑小姐的。”

    许兆宁的脸上一热,一点点粉色慢慢的从肌肤上渗了出来,他静静的望着玥湄郡主,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