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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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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在出院前意外的见到了一个人,看着陆然一手捧着一束花一手提着水果篮俨然一副来探视模样,如果忽略他脸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定不会存有丝毫让人反感的痕迹。

    手中拿着的花篮还是那种奇特的搭配,文心兰混合着几朵黄玫瑰,这在早先几乎明天都以陆然的名义被送到商氏,最终被她丢弃在了商氏的前台。

    看到陆然的第一秒,在大脑还未来得及做出判断的时候,本能已经先行了一步,原先还是平整着的眉头微微蹙起,盛夏坐在病床上盯着来意不明的陆然,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陆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然丝毫不在意盛夏语气中带着的警惕与防备,兀自走到窗边将花束和水果篮放在桌上,然后又顺势给自己找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水,拖了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下,一系列动作完成的极其顺畅,轻车熟路地好似已经演练了多次。

    盛夏忍了半天才忍住嘴角的抽动,攥着被子的手紧了紧才长吁出一口气,继续去看陆然那张似笑非笑着的脸:“陆然,你过来不会为了要来做哑巴的吧?”

    一直没有出声的陆然含笑对上盛夏警惕的眼神,在接触到陆然眼中流出的光泽时却是没来由得心里一紧,然后就听到陆然用一种叹息般的语气说道:“卿卿,你这样真的很让我伤心,我是来看你的呀。”

    “看我的?”

    “可不是嘛,报纸新闻上都写的明明白白的,全b市的人都知道‘商氏的总经理跟总设计师两人被凶恶的绑匪炸伤住院’这件事了。”

    “可你来的目地是什么呢?”盛夏皱着眉看着陆然,有些不太相信他探病的理由,现在的陆然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揣摩透的了。

    陆然状似无奈地对着盛夏摊了摊手,面上一副无可奈何她的表情,可忽地伸手就去戳盛夏的额头,盛夏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吓到,本能地往后闪开了一些,结果没料到对方的手会在中途转变了方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诶?”震惊的只剩下发出单音节的能力,陆然的眼中是她很久没有见到过的神情,简单透明,带着内疚与愧怍,就跟八年前他跟自己说对不起时的眼神一样,停留在自己脸颊的手很冰很凉,就像是死人的温度一样,虽说是轻抚着她的面颊却只是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一副不忍轻碰的样子。

    “陆然你……”迟疑着想要开口询问,在她眼中的迷惑渐浓时,她却看到陆然眼中的透明再次被一团迷雾遮挡住,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昙花一现。

    陆然收回了放在盛夏脸侧的手,漫不经心地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盛夏的半边脸颊,说出来的话明明是该让人心惊到心寒,可他却语气平常,连表情都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变动:“对不起,弄脏你了。”

    盛夏没再说话,只是看着陆然在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后将那张在她眼里什么都没有染上的纸巾扔到了脚下的垃圾桶中,然后再次抬头,换上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同她说道:“你以为你见到我应该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才对。”

    盛夏不置可否,却是她心里有很多的疑惑,即便警方已经随着陈广发的死而结了案,但心中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就档案中记载,陈广发年轻的时候曾经当过兵,但因为在部队里寻衅打架而被开除,出来后家里人给他找了一份出租车司机的工作,在部队当过兵可以说得通他会炸弹的制作,还有具备的反侦察能力,因为有出租车司机的身份所以才能够在每次送来快递后迅速离开。

    可是在跟陈广发的沟通中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性格冲动,行事偏激的人,这样的人是怎样做到在仇恨中蛰伏了半年直到盛夏回国后才出手的?又加上此前谢子俞的介入不得不让她觉得这其实跟八年前的绑架案一样,是陆氏和谢子俞合谋后的结果。

    现在,陆然站在她的面前,用那种什么都明白的目光看着她,之前还有些怪异的心情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渐变得冷漠了起来,盛夏的表情的变化让陆然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你既然来了且这么说了,我想我不用开口询问你也会老实说的。”

    “是,你说得没错。”陆然笑着向着藤椅靠了靠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在腹中打了下草稿然后说道,“那个绑架你的人,是我母亲找来以防万一的棋子,八年前……”

    陆然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顿了顿,原本放在身侧的双手交叠在了一起:“八年前的事情你大致也该知道的,我老爸一向没有什么经商的天赋,老爷子年纪也大了,陆家差不多就是在那个时候落到了陆静的手中,陆氏在很早以前就跟黑道有着交往,陆氏到了陆静手里之后,她就不太满足于当时谢商陆三足鼎立的状况,她的野心很大,你就成了她野心的牺牲品。”

    “不得不说,虽然是一母同胞你跟谢子俞之间有着很大的差别,谢子俞的性格跟契合陆静的想法,然后她就诱使谢子俞干出了八年前的那件事,她想利用谢子俞这颗棋子来击溃谢家,然后像控制傀儡一样将谢家和商家都变成她的。”

    “……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样,她找上了走投无路的陈广发,其中做了些什么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最后的结果也已经摆在了这里。”

    “那么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的?”盛夏心里含着怒气,极力克制着才没将握紧的拳头抡上了陆然的脸。

    陆然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一时之间整个病房中都安静到了诡异,过了好久才听到陆然继续说道:“八年前的事情我是事后才知道的,但有一点必须承认,就连我那天晚上遇见逃跑的你都是陆静安排好了的,她……应该在很早之前就知道我……所以应该是想要用那件事来刺激我,顺便警告我……”

    陆然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可盛夏却奇迹般地听懂了他想要说的,八年前的她迟钝异常,既看不到谢子俞对商左的想法亦不知道陆然对自己的心思,直到多年后才恍然大悟。

    当年的谢子卿跟商左是从小就定下的亲事,即便陆静有意想要成全陆然的想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谢子卿的存在是她通往野心制高点的第一颗绊脚石,除掉她远比起收纳她来得要容易许多。

    也许在很久以前陆静就开始观望,在发现陆然确实没办法得到谢子卿之后就做出了弃子的行动,就像是现在对陈广发做的一样。

    盛夏缓和了很久才将心中郁结着的心绪收拢起来,看着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的陆然问道:“所以……这一次你是知情的咯?”

    陆然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盛夏,似笑非笑的眼神忽地变得认真起来,看着这样的眼神盛夏竟然没办法生气:“这次我确实是从一开始就知情,但是我可以明确的知道你不会有事……而我需要利用这件事。”

    陆然没说他要用这件事做什么,也没说他到底为什么这么肯定她一定不会有事,他不说盛夏也不想多问,只是内心突如其来的无力感让她觉得有些困顿,即便是被陈广发关在小黑屋中与他僵持周旋的时候也没生出这种无力的感觉。

    将被子往头上一盖然后躺下,背对着陆然瓮声下起了逐客令:“话都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陆然看着盛夏的背影,听着对方冷淡的话语,却是在背后笑了起来,只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因而盛夏无法看到陆然笑时眼中含着的罕见的温和与暖意,隔着被子轻抚着盛夏的头,像是在安抚着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你睡吧,让我再看着你一会儿就好。”

    向着地狱的深渊越走越近就是意味着离你越来越远,现在他还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你,对着你笑,将心底里深藏着的话一句句地说出来,不管你是信还是不信。

    可是却不知会在什么时候就永远地再也无法出声,只是他的决断,他可以预感到这些在一步步的走向终点。

    ****

    偌大的宅院中空荡的只剩下风穿过走廊带起的呼啸,陆静坐在书房的皮质沙发上,端着一杯开水吞下了一片维生素c,这次的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的那般顺利结束,商左和盛夏双双昏迷住院成了她预料之外的事情。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没关系,她手中的棋子又不止这一颗,要想除去一个人且不留痕迹亦不会是什么难的事情,她这样想着,笑着站起身。

    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差点就让她栽倒在了地上,勉强扶住茶几才没让自己狼狈的倒下。

    近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会觉得全身乏力,有时双手会莫名其妙的无法遏制的颤抖起来,她想着可能是没好好休息引起的低血压,可眼前的晕眩感却丝毫没有退去,相反还有隐隐的头疼袭了上来。

    冲着门外喊叫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带上了惊恐的声线,心中有悸动让她无法遏制地颤抖了起来:“文森特,文森特!”

    门外有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响起,却不太像是文森特的脚步声,慌乱中抬头对正好看到了停在门外的陆然。

    “小然……”

    “母亲。”陆然笑着走了过来,将瘫倒在地上的陆静扶到了沙发上,握着陆静剧烈颤抖着的双手认真地说道,“您控制了陆家那么久是时候该放手了……”

    “小然你!”瞬间明白了过来,陆静因为无法克制自己的怒气而更加地颤抖着,半是愤怒半是惊悚地道,“陆氏迟早是你的,你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口中流出的涎水而导致说话都无法利索,陆静悲哀地发现自己除了思维是清晰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好的,耳边是陆然冷淡的声音:“可是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母亲。”

    “您应该早就有这个觉悟才对,在您对卿卿出手的时候……明天我会以疗养的名义将你送到父亲身边,这就算是我对您最后的仁慈了吧。”陆然无不悲哀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