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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当日，夜里再次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大事。
皇宫的烟火不知怎么的就点燃了后宫，着火的宫殿正是曾经的云贵妃宫中的后殿。
火势极大，很快就蔓延至整个宫殿，宫人被火光惊起纷纷赶至，但是他们无一例外地在这冲天的火光之前迟疑了，随后选择了在宫殿之外泼水救火。
没有人愿意为早就失宠了的云贵妃涉险冒冒然地闯入火海中去救她，那样的举动无疑是不划算的，而且太傻了，这么大的火，怎么可能轻易地救出人来？
后来还是云贵妃一个人狼狈至极地逃了出来，仓皇逃窜的样子分外可笑。
等到大火最后被扑灭时，往由昔富丽堂皇变成清冷萧条的宫殿如今已化为一片残骸。
不满六岁的五皇子就在后殿之中，却尸骨无存——他的母妃最后选择救下了自己，根本就没有顾及到正在后殿“熟睡”的孩子。
事实上这个时候年幼的本该被活活烧死的五皇子正在烟火灿烂的护城河边，看着一个男子提笔在花灯上随手写下一个“顾”字。他发现哪怕在人海之中顾沐谂也是那么平静而美丽，吸引着每个人的驻足凝视。但是明明身处在一片喧嚣之中，他却没有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仿佛独自站在灯火阑珊的地方，把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离在疏影之外。
皇甫筠悄然离开，他突然很期待自己和顾沐谂的再会，不知道那时顾沐谂是否还是一如往昔的平静独特，又是否还能让自己的目光再为他停留。
皇帝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和皇后第一时间听到安贵妃的死讯时的反应一样——舒了一口气。
果然如国师所言，上天自会取了这个不详之子的性命，现在他终于死了，自己可以暂且高枕无忧。
只是皇帝忘记了一件事，顾沐谂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第一个预言不会应验，他说的只是皇甫筠命会由上天取走，仅此而已。
云贵妃在这次火灾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终于精神崩溃，往日高高在上的贵妃，如今只是一个疯妇。
如果皇甫筠知道了这个消息，未必会难过。
顾沐谂从好八卦的谷雨口中知道了云贵妃的下场之后，想到了这个。
虽然不知道皇甫筠上一世经历过什么，但是他看得出皇甫筠对云贵妃的明显的排斥与厌恶，这五年来云贵妃其实并没有尽到人母的责任，更多的是自私地独善其身，皇甫筠离开的计划中没有加入半点这个母亲的成分，估计在他心里他们之间的母子情谊早就淡薄到根本没有了。
又是不久后，传来了齐王回皇城的消息，对于这位明明几日前就回来了却故意要隐瞒自己行踪的齐王，顾沐谂并不想多接近，但是皇甫慕非找上来了，还是以妖狐的身份。
还在沐浴的顾沐谂默然地看着这只闯进来的白狐，丝毫没有遮掩的打算：“你来干什么？”
白狐的眼珠子在顾沐谂埋没在水下的身子上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才口吐人言道：“我要你为我算算皇甫慕非的命途。”
“没什么好算的，他的命途早就断了。”从被这只狐狸夺去了身体和性命的一刻起，世上就没有“皇甫慕非”这个“人”了。
“那么，我的命途如何？”
顾沐谂在白狐身上扫了一圈，道：“你想说什么？”
白狐笑了一声，毫不避讳地道：“我想知道我又没有帝王的气运。”
“你连帝王的血脉都没有，又怎么会拥有帝王之气？”
“也就是说我注定成不了王？”
“除非你能够逆天道而行。”
“代价如何？”
听白狐的语气到真是有些跃跃欲试，然而顾沐谂只是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所有念头：“无论成败，你的存在都会被视为障碍而被天道除去。”
天道早已固定好了一切事物的发展轨迹，就连陆辙这样的身份要想改变这个轨迹让那个人类重生都要被迫选择付出极大的代价回到过去，更别提现在只是皇甫慕非的一只妖狐了，根本不可能成功。
白狐明显知道“被天道除去”是个怎么样的残忍概念，略略思索了几分，他道：“既然不是命中注定，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这倒让顾沐谂对他的印象有了几分不同，那么轻易地就放弃，很明智的选择，他还以为按照皇甫慕非的性格不管怎么样这个人都会去试一试的。
但是皇甫慕非说放下就放下了，变回人形，他就悠悠地坐在浴池边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眼前的无限风光：“真漂亮，幸好这张脸不会变老，当然，如果你也是会经历生老病死的普通人，我一定在你老去之气毁了你，或者你这张脸。”
宁可在最美丽的时候毁了这样的容貌也不愿看见这样的容貌凋零，皇甫慕非伸手，想要抚摸顾沐谂被水雾氤氲到有些红润的脸颊。
顾沐谂一偏头，冷冷的目光向他这边扫了过去。
皇甫慕非耸耸肩，收回了手：“你想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绑走你？”
“不想。”
“呵，因为我在那个宴会上看到了你，也许我是第一个发现你是不同的人——国师的身体，外来者的灵魂，能够做到夺舍得如此完美的人不多，要是我把你吃了，修为一定能大涨。”
皇甫慕非完全不在乎顾沐谂的话而是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为他本就英气的眉目更添了几分俊朗，但是顾沐谂分明看见了他嘴里的不属于人类的尖牙。
妖狐。
“你并没有那个实力。”
“对，后来我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所以很聪明地放弃了，反正可以吃的又不只是你一个。”
“你当初并没有在那场宴会上。”
齐王一直在驻守边境，五年前就算顾沐谂还不认识皇甫慕非也记得那时他根本就没回来。
对此皇甫慕非自然有合理的解释：“那可未必，虽然我对外是说自己驻守边境，可是要弄出一个障眼法来瞒过其他无关要紧的人的眼线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可以变化成任何样子的妖狐能够出现在那场宴会上也不是一件惊奇的事情，这也是第二天他就能找到在离皇城不过半天的距离的一个小镇子里的顾沐谂的原因。
顾沐谂默默地记住了这一点，而漓国的边防实力在他心目中也大打了一个折扣。
“公子。”
一道屏风之后，传来了顾晨警惕的声音，“公子没事吧？”
顾沐谂的沐浴时间比以往长了，而且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声音。
是听错了，还是说公子身边有别人.......
皇甫慕非看了眼屏风之外，一挥手就有一个鼓鼓胀胀的水泡将他包裹在这之内，顾沐谂知道，现在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看见他，也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唤你‘公子’而非‘国师大人’？”
“我不喜欢别人那么叫我。”
“我还以为是因为他在你眼里是特殊的。”
皇甫慕非轻笑一声，道，“给你个好心的劝告，离这个人远一点，他未必会给你带来什么好的，很有可能还会反过来害你。”
“那就是我的事了。”和皇甫慕非有什么关系？况且比起这个莫名其妙的齐王来说他当然更信任又是自己捡回来的又是在自己身边待了五年的顾晨。
齐王也知道顾沐谂的想法，微笑，他继续道：“我只说这一句话，至于你愿不愿理，那不是我的事。”
这句话说完就没什么可说了，他刚想要走，就听见顾沐谂的质问：“你来这里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你就当我是来找你算算命或者是聊聊天的好了，”皇甫慕非的理由根本就是没有多想过的，”总之就是因为无聊才来找你的，不欢迎？”
顾沐谂平静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欢迎你？”
“嗯，那就不欢迎我吧。”
听见了走近的脚步声，皇甫慕非最后抛下了这句略带调侃的话，消失在了顾沐谂面前。
皇甫慕非掐的时间很准，因为他刚刚消失，顾沐谂就看见了匆匆闯进来的顾晨：“公子！”
依旧坐在水里的顾沐谂沉静地看着他，有种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淡定：“我没让你进来。”
顾晨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什么都没找到，皱眉，目光停留在顾沐谂身上：“公子您刚刚没有应我，我以为您出事了。”
顾沐谂道：“我只是不想应你。”
“可是您这次在里面待的时间比以前要久——”
顾沐谂的理由格外正当合理：“我不想出去，外面冷。”
顾晨继续皱眉：“我听见了有人在和您讲话？”
“你看见人了？”
“........没有。”除了一个浴池就是顾沐谂，这里根本就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的确有讲话的声音，那是我在一个人自言自语。”顾沐谂望向顾晨，道，“不行吗？”
顾晨：“........是我多心打扰公子了，请公子恕罪。”
“嗯，知错就好。”
“........公子，我退下了。”
“嗯。”
看着顾晨终于消失在视线之中，顾沐谂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外面那么冷，待会他怎么办啊。
........
唔，还是好好地待在暖和的水里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一上来评论猛增什么的，感谢叶子小天使的刷屏~\\(≧▽≦)/~还有感谢一直支持我地小天使们！最爱你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