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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安眠，次日皇甫筠睁眼时，顾沐谂还依偎在他的怀里睡得正香。
没有惊动到他，皇甫筠低头，静静地凝视着顾沐谂安然的睡颜。
纤长浓密的睫毛弯弯，在眼睑上勾勒出一排浅浅的阴影。长发散乱，有几缕还滑落到了床下。平静的眉眼比平时要多了几分温柔，他就这么枕在自己的胸口，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料渗透进来，如一片软羽，一下一下地直勾着人心痒痒的，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
皇甫筠微微一笑，埋首于顾沐谂的发间深深地呼吸，感受着只属于顾沐谂的好闻的发香。
他记得很久以前他被安贵妃罚跪在宫殿门前，那日大雪纷扬，他被冻得僵硬，就连白鸟也袖手旁观——那个时候就只有顾沐谂，只有他在雪中抱起了自己，并且为了自己和安贵妃对峙，傲然而冷漠，以最强硬的姿态来保护着他。
他还记得那时顾沐谂身上的温暖，以及那特殊的香气，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隐隐约约的并不浓烈，却令人留恋。
他怀念着这份香味，虽然在这之前和这之后都有过不少的香气在他的枕侧流连过，或是温婉多情或是娇柔妩媚，却都没有像顾沐谂一样的清冷而美丽的味道。
他是唯一的，也是不可取代的。
皇甫筠低头轻吻着他发丝，顾沐谂的睫毛轻颤，皇甫筠敏锐地感觉到了怀中的人的微微僵硬。
“醒了？”
微笑，皇甫筠轻轻拍了拍顾沐谂的后背，“睡得好不好？”
顾沐谂睁开了眼，刚好和皇甫筠对视。
他的耳根有些泛红，但脸上却是一片平静:“皇上。”
皇甫筠“嗯”了一声，捏了捏他的脸。
顾沐谂起身。
皇甫筠还想搂着他，顾沐谂却直接走下了床。
“皇上，已经不晚了，您该去上朝了。”
“........”
如果换成平时，皇甫筠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可是现在，他只想和顾沐谂在一起。
况且那些人，和他有什么关系吗？这也根本就不是他的国家。
皇甫筠很不满，顾沐谂也很不满:“您是皇上，怎么可以如此疏于政务？”
皇甫筠只好拉了拉他的手，道:“我知道，我自然不会不理会早朝。只是顾儿陪我用过午膳可好？”
顾沐谂摇头:“我还要回府，换朝服。”
回府？丞相府？
好像府里有个.......谁？
皇甫筠皱眉:“顾儿——”
“皇上，臣告退了。”
顾沐谂直接走人。
皇甫筠:“........”
罢了，反正他现在的心也是自己的，不必担心那顾晨会做什么。
其实就他的私心而言，以皇甫睿的身份待在这里并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顾沐谂肯亲近他。
但皇甫筠也知道他的心里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所以这样的亲近，始终都是假的。
真难办。
皇甫筠现在很想知道皇甫睿是怎么把顾沐谂拐到手里的，或许是因为现在的顾沐谂并没有之后的他这么冷淡？
可是要是回去了，顾沐谂还会怎么面对他？不，应该说他怎么面对顾沐谂呢？
他倒是不介意的，要担心的只是这个倔强儿而冷淡的人会不会生他的气然后就不理他了。
.........
这好像是个问题。
于是皇甫筠开始认真地盘算起来，回去以后身为国师稚离的顾沐谂的反应会是如何了。
与此同时，顾沐谂已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正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和皇甫睿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不过寸月光阴，这期间皇甫睿对他并不是那么的亲热，因为两个人之间虽然关系密切，却毕竟也是隔着一道君臣之礼的，少不得有些疏离。
他唤他“顾相”，他唤他“皇上”，彼此间的心意彼此都懂得，并不需要公之于众的张扬。
可是这份谨慎的疏离似乎就是一下子就没有了，他不过是在君王的身侧小憩了片刻，皇甫睿待他就好像........很不同了。
顾沐谂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皇甫睿会有这样的变化，那看向自己时根本就不需要过多的猜测的目光，如此明显的宠溺........
心跳有些加快，顾沐谂无言，只是默默地拽住了衣袖一角。
伴君如伴虎，身为丞相的他再清楚不过。而且君王的爱，是他可以奢求的吗？
顾沐谂微微蹙眉，他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漓国的君主从来都不可能只属于他一人，他是属于这天下的，仅仅一个丞相，不可能去占有君王的全部。
他终究是皇上，是天下的，不是自己的。
沉默，顾沐谂的手渐渐松开，让自己快速跳动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他一向是再明智不过的人，对付的了那些或奸佞的大臣或不怀好意的政敌，却对付不了自己的这颗心。
原来他也是会贪心的人，贪心得舍不得皇甫睿带给他的温暖。
马车外是三月春光，皇朝繁华如斯，他的家，已在眼前。
顾沐谂望着那不远处的府邸静静地出神，片刻后，微微一笑。
不想放手，那还不如就这样一步步走下去，就当，是和他赌一局。
赌赢了，换来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一生羁绊。
赌输了，他便自己担下这万劫不复，从此再不回头。
不管结局如何，他都要去尽力一试。
唯一一次的任性，他是顺从自己的心意，不顾来日如何。
仅此而已。
“大人，到了。”
车夫的声音隔着一道帘子透进来，顾沐谂的笑容转瞬即逝。
下了马车，他依旧是那从容冷静的顾相，是这漓国不可或缺的肱骨之臣。
没人知道丞相大人刚刚为自己设下了一场赌局，堵的是君王最不可捉摸的真心，押的赌注却是他自己的一生。
不需要让任何人知道，这场赌局，与旁人无关。
总归是他一个人的情结罢了。
“大人。”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一向贴身的仆人除夕和以往一样，迎了上来，“大人与皇上议事一夜未归，现在可是累了？”
议事？
顾沐谂抿唇，没有说话。
除夕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和往常一样为他倒了一杯茶。
“更衣。”
顾沐谂没有去接那杯茶，现在离早朝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就算他知道皇甫睿并不会在意他的晚至，但是这也是极为失礼的。
除夕应了一声“是”，开始为顾沐谂解衣，换上朝服。
顾沐谂没有太多的反应，沉默间却突然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似乎有一道很奇怪的目光一直凝聚在自己身上。
抬眼，他看向了除夕。
“大人可有何吩咐？”
除夕垂首，恭敬而温顺。
顾沐谂:“.........”是错觉吗？
“无事。”
“是。”
除夕继续为他系上腰带，目光落在顾沐谂纤细却并不显瘦弱的腰肢上，再往下，微微一黯。
这是稚离，也是当朝的丞相，顾沐谂。
这是他的公子吗？
顾晨想起了昨夜顾沐谂留宿了皇宫，心里就一阵抽痛。
不管身份如何，这个人都不是他的。
如果他要得到他，废去的心力一定会是皇甫筠的千倍百倍。
为什么幸运的总是皇甫筠？
为什么公子总是待他不同？
明明他才是一直陪在公子身边的人，皇甫筠又有什么资格凭空横亘在他们之间？
深邃而漆黑的眸中掀起一阵不平静的波澜，那人的气息就在自己鼻息之间，自己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不甘心？
耳边有人在轻唤，听不出喜怒，却让顾晨心头一凛。
“.........”
没有回答，顾晨旁若无闻，系好了顾沐谂的腰带，又为他挂上了一块玉佩。
那块玉佩是皇帝亲赠，他当然清楚。
在这里待了一日，也将一些事情弄明白了。
咬牙，没人知道此刻的顾晨是怎么想的，他只是一个人生生压下了这份愤怒。
他可以等。
还没那么快........他可以等下去。
等到，那个人和他约定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在此说明一下，百鸟没有告诉皇甫筠关于顾沐谂的所有事情，所以在皇甫筠眼里顾沐谂只是活了几百年的从皇甫睿时期活到现在的曾经的顾相，完全不知道人家是已经活了上千年再倒回来回到漓国的顾沐谂。。
皇甫睿时期的稚离是另一个稚离，和被顾沐谂夺走了身体的的这个“稚离”是两个人。。。因为国师不管是哪一代，都叫稚离嘛。。
至于原因。。。
好吧我就是想不出名字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