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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皇上有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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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敞的窗门被砸下了地,徐少泽经过廊栏滚到院内,打了两个滚停下来。

    他虽然行武出身,但成年后主攻科举,早就把一身功夫还给了家里,宋澈这一出手又没留丝毫余地,他只听浑身上下骨头喀嚓嚓直响,直到顺势又滚了两滚才靠着院中央的龙柏稳住身形。

    宋澈扑上去抓起他的衣襟,举起来往前面海碗粗的香樟树又是一扔,徐少泽惨叫一声,终于晕过去了。

    冯阁老的女婿,兵部左侍郎徐少泽被端亲王世子打伤的消息如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京师上下。

    金鹏见林刘二人之后并没有走,他算是除了衙门里头以外消息获知得最快的一个,金鹏回到徐家的时候徐滢正翘高着两腿在思索苦艾草的来历,忽见他如报了杀父之仇一般激动地闯进来,她吓得收脚不及一只鞋还挂在椅背上。

    紧接着徐少泽就被抬回府来了,一路杀猪似的惨叫吓得冯氏心口疼也立即好了,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中门,听说是被宋澈打的立刻眼冒金星连哭也不敢哭了,即刻撕破了嗓音喊人来把徐少泽弄进了房里去。

    余延晖又倒霉地被请到徐家来了。替徐少泽正骨的时候明明该用八分力他偏用上十二分力,冯氏看见徐少泽身上多出来的青紫胆战心惊,揣着疑惑问他正骨是这样正骨吗?他面无表情擦着手指:“要么夫人自己上?”

    徐镛和杨氏听说这茬面面相觑对了个眼色,立刻也相携着到长房来看望了。

    徐冰哭得两眼红肿,拿起鸡毛掸子要来打徐镛,反被吓得从床上跳起来的徐少泽把鸡毛掸子夺了回去抽了两下:“还不去端茶递水?”徐冰先是一愣,后跺着脚冲了出去。

    冯氏又惊又怒,但宋澈把徐少泽打成这样,到底不敢再对杨氏母子摆脸色。

    徐镛出了长房直接拄拐杖去了徐滢房里,进了门再也忍不住,捶桌笑得眼泪也出了来。

    宋澈这里倒是出了口恶气,消息传到宫里,太后和皇帝都不淡定了。

    那徐少泽到底是朝廷命官,除去冯阁老是他的岳丈这层不说,他是兵部大员,其父又是先帝跟前的侍卫长,这层脸面总是要有的,宋澈这小子居然把他给打了!他抽的什么疯呢这是?!

    宋澈一杯消火茶还没喝完,传旨的太监就来了。

    太监是打小侍侯皇帝和端亲王兄弟的万喜,万喜迎面便抹了把老泪:“趁着王爷还不知情,世子爷还是快进慈宁宫去吧!”

    宋澈才不怕,但他伯父跟皇祖母叫他他也不能不去啊。

    这里正了正头顶翼善冠,又理了理官服,出了门。

    到了慈宁宫外,万喜使了个眼色给他然后进去通报。

    正等着,忽然从旁边闪出来个穿着赤袍金龙同戴着翼善冠的人,拖住他便就到了拐弯处一树海棠下。

    宋裕双手交握着一把大折扇,凤眼半眯笑得贼兮兮:“这可真叫父是英雄儿好汉,我们小王爷老虎又发了威,居然又把冯玉璋的女婿给打了,小生真是佩服,佩服!”

    宋澈瞪了眼他,负手扫了眼殿门口,压低声道:“皇上怎么说?”

    “你问我我哪知道?”宋裕微哂,声音压得更低:“我都三天没敢去乾清宫了。”

    “出息!”宋澈鄙夷地。

    “你还有脸说我,你那么出息你怎么还问我?”宋裕探头望了下宫门那头,缩脖子道:“你还是快想好怎么扛吧!太后对先帝跟前的人还是惦记的呢,皇叔要是知道了,不定怎么抽你。我不跟你多说了,父皇立马就到,我得赶紧走!”

    说完扇子拍了拍他胳膊,就真的走了。

    宋澈回到殿口,万喜正好迎出来,暗地里给他比了个手势。

    太后坐在锦榻上,手捧着杯茶在慢慢喝。

    而榻下则有几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

    右首是一副随时准备和稀泥的表情的程笙,左首则是略略陪笑对着太后,一面又微带责备望向宋澈的太子。太子下首的座位空着,两边几上也共摆着三盏茶,不难想到不久之前宋裕曾在这里坐过。

    宋澈上前行礼,颌首唤了声“皇祖母”。

    太后放了手上的茶,凝眉看向他,“这么久才进来,定是裕儿把你半路截去了?”

    宋澈面上有些尴尬。

    太后轻哼:“别以为我真老糊涂了,你们平素一个个跟脚底抹了油的猴子似的,往我这里溜一转就跑了,今儿个齐刷刷跑了进来,这两个听说今儿还约了人,居然也破天荒地往我老婆子这里来了,打量我不知道你们来讨保呢!”她顺眼睨着右首的程家兄弟,又哼了声。

    这下大伙一齐尴尬了。

    好在万喜进来道:“万岁爷驾到。”

    宋澈老实地退到一边,看着那抹赤色九龙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到了跟前,略略停顿一下,那袖口缝着玄色滚边的大手一抬,往他后脑打了一记,然后在上首坐下来。

    宋澈哪里敢吭声,挨了打也只得眼观鼻观心的站着。

    皇帝挑眉一扫下方,立刻冷笑了:“好家伙,都来齐了哈!”又瞄着空着的座椅旁那只杯子:“宋裕呢?这种时候怎么会没有他?!”

    太子等人面面相觑。

    程笙忙赔笑道:“景王殿下方才肚子疼,上净房里去了。”

    皇帝再次冷笑,程笙一脸笑就变得十分勉强。

    皇帝瞄着宋澈:“为什么打人?”

    宋澈没吭声,这让他怎么说?说徐少泽诬他跟自己的侄儿有染?他脸还要不要了?

    皇帝就拍起桌子来:“我大梁的命官个个对国家社稷有功,徐少泽的父亲曾是先帝爷身边近身侍卫,先帝对他信赖得紧,你身为宗亲子弟,不好好对待这些功臣之后,低调做人,你反倒去欺负人家是何道理?!”

    宋澈依旧没作声。

    程笙就给他使眼色。都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朝廷还不知得怎么安抚谈“澈”色变的众臣,就是皇帝不骂他端亲王那里也免不了,倒还不如让皇帝骂几句算了。

    可是对宋澈来说,哪怕只是骂骂那也分外憋屈!分明是徐家上梁不正下梁歪,出了徐镛那样的奸贼,又出了徐少泽这种信口雌黄抹黑他清白的败类!他打他几下又有什么错?

    “还不说!”皇帝咆哮了,仿佛生怕外头听不见他正在训斥闯了祸的侄子,“再不说朕就把你爹叫来!”

    程笙捂着嘴连声咳嗽起来。

    宋澈无语地抬头瞅了眼皇帝,闷声道:“那姓徐的诬我是断袖,说我跟他的侄儿不清不楚,还说让他的侄儿回头来侍候我!我气不过,就打了。”话没说完他脸就紫涨了,头也深深埋进了胸窝里。

    屋里顿时传来一片噗哧声。

    太子和程笙皆目瞪口呆,高贵衿持的太后也半张着嘴愣在那里。

    皇帝讷然半晌指着他:“他好端端地为什么这么说?他侄儿是谁?为什么要诬你?”

    宋澈一张脸已紫到发黑:“他侄儿程镛,是王爷身边的都事。跟我,有点过节。”

    程笙捂着胸口,这下真的被口水呛到了。

    “什么过节?”皇帝跟太后面面相觑之后,也终于震惊了,宋澈素日在京师里称王称霸,五军营手下那帮头领被他折腾得像死狗一样,敢进宫找他来诉苦却不敢当着面出声大气,世上居然还有人敢去惹他?而且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