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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季节入夏。
前些天的大雨洗涤了未尽的春意，也把四季正式带到了夏日的悠悠。太阳重新占据成了天空的主导，烘干湿漉对面的同时也将好美妙光穗洒遍人间。
好不容易逮到个好天气出来晃荡的行人衣着也变得清凉起来，处处都透着股凉爽精美的气息，就连垂挂在树梢的光洁露珠都反射着璀璨的光耀，灼灼地一直闪得窗边男子眯了眯眼——
金木不自觉打开手机——
8:48am.
还有12分钟才到约定的时间……要不要先点好东西做准备呢？
还是不要了。赤司小姐应该不会喜欢他自作主张。
和晴什交换联络方式的当晚，金木就想着要说点什么问候的话，毕竟他较为年长还是男性，怎么都该表现地更主动点才对吧？
于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语被他删了又写、写了又删除地编辑了无数次，不停地苦恼着——这样说会不会让人感觉很轻浮？那样讲是不是又太冷淡了点……
在第五次清光内容时，邮件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to:金木研
抱歉，傍晚时走得有点匆忙，现在好好地跟金木君道谢应该还来得及吧？我正在看金木君帮我借的书，内容很有意思，真是托福。
：赤司晴什]
用到的修辞非常自然，看下来让人感觉十分放松，金木不知怎么松了口气，开始认真地回复：[赤司小姐喜欢就好，还有……不用那么客气，因为我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
那边的返信也来得很快，但关注点有明显的不同：[回复得稍微有点快……所以请容我大胆地猜测一下——金木君该不会一直盯着手机在思考要说点什么打招呼的话吧？]
被戳破了心思，即便隔着手机金木的脸还是不自觉红了起来。
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他现在居然可以很容易得想象出那个女孩子真正出现在他面前说这些话的模样——
弧度优美的唇会习惯性的弯起，使整个精致的五官都愈显柔和，但含着笑意的眉目间却始终会凝着一份骄傲，且无时不刻不再焕发着独特的魅力。
她的声音应该是低柔的，因为说着调侃的话或许稍稍拉长尾音，甚至在看到他无措的模样后，还会加个无意义的尾音以作催促，显得缱绻到了极点。
一个自带“圣光”的女孩子。[1]
这是金木对晴什最深刻的评价。
鬼使神差地……金木最后一秒将[不是]换成了[嗯]，发了过去。
[……]
金木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觉得、讨厌了么？
胡乱猜测间，晴什的解释随之抵达。
[怎么说呢？金木君诚实得……让我感觉稍微有点可爱。我一早就说过，我自认并不是一个非常难相处的人，所以金木君大可不必那么小心翼翼的……像刚刚那样相处活着说话就可以了，我很喜欢。]
[还有我先前在图书馆就有提到过的……金木君你该试着做自己。]
——做自己……
视线死死地盯在最后几个字上，喜悦……还是无奈……或许还是其他的什么……？
说不清究竟是怎样的感觉，但在那短暂一瞬金木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不规律了两秒，之后便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畅快。
[十分感谢你，赤司小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晚安，金木君。]
或许是因为彼此感觉还不赖，这种邮件聊天的方式一直被延续了下来，每天有空都会说上个三两句，最初是晴什占据主导，但渐渐地金木也会跟她分享一些自己的事情，晴什反而变成了倾听的那位。
提及的内容也越来越琐碎细微，甚至有时他会对着手机屏幕不自觉地微笑起来，连好友英都大呼惊讶，极度不相信地问起：“——天啊金木！你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恋爱么？
“好久不见呢，金木君。”
久违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拽起，晴什正站在他面前，嘴角的笑容淡得恰到好处，她边说话边悠然落座，“等很久了吗？不好意思，但明明还有十分钟才到约定时间。我记得……之前似乎有关照过金木君不要来太早吧——”
“早上好，赤司小姐……你没有迟到，是我到的稍微有点早。”金木礼貌地站起迎接，听到晴什后半句话又连忙摆手，“没有很久，我也才刚到没多久……”
晴什微笑着看他，没有说话。
那双眼温润地收敛，却又锐利的洞察着一切！
金木被看得不太好意思。
今天这个见面是晴什提出的，金木帮忙借的那几本书都已经看完到了该归还的日子，不把地点定在方便又无聊的图书馆，一半是出于要感谢的意思，还有一半是显得不那么生疏。
前一晚在得到金木有空的回复后，晴什就单方面定好了时间——比平时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要晚一小时的早上九点和距上井大学不怎么远的人气咖啡厅。她甚至还清楚地提醒金木，自己一向习惯于在见面十分钟前到达并嘱咐后者千万不要太早到。
计划周全得近乎完美，但金木还是……没有听从。
“我真的没有来太早，只是觉得……如果不小心晚了点让女孩子等我，那就太不礼貌了。”
晴什扫了眼金木面前的饮品，“是么？但你面前摆着的咖啡都已经没有热气开始凝结了，现在是夏天热气不易散发，所以至少有三十分钟？”
“我可不认为来得早就是尊重了，单方面的等待太浪费时间了呢，无论作为等待方还是被等待方，我都喜欢不起来啊。”晴什的指尖懒散地垂于桌面，神色亦是放松的，一张口却温柔又较真地抠着字眼，“还有，原来……金木君是大男子主义么？”
金木懵了一下，立马激动地解释，“赤司小姐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好好地就变成大男子主义了呢？明明想掌控一切的赤司小姐看起来更……
“金木君——”晴什出声柔和却是直接打断了金木的话，她嘴角带着笑容慢条斯理地剖析，“之所以要定这样的时间和地点，相信潜藏的含义已经很明显了吧。按理说金木君不可能不知道啊……但现在看来金木君似乎……并没有把我的话当一回事，稍微有点难过。因为那么，我是不是同样也可以冒昧地认为……金木君也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呢？”
她说完抬头送给金木一个温柔的笑，可迎着光的金色单眸则灼耀得不可直视！
晴什的潜台词是：请好好休息，金木君。
金木头都疼了，嘴笨地继续说着，“我没有违背的意思……你就饶了我吧，赤司小姐。”
居然一见面要为这种问题争论，这是金木始料未及的，但他所有的辩驳在晴什的攻讦下有显得如此无力，说得越多只会越深地落入对方的陷阱中，他索性直接投降。
“赤司小姐的好意……我当然明白，但是……”金木先是投降，又自暴自弃地把头埋低，这种封闭的做法让他调动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从昨晚收到赤司小姐的见面邀请开始，整个人完全……睡不着啊……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因为一直想着……”
声音越来越低，显得十分羞耻，“……到早上又马上惊醒，翻来覆去地怎么都没办法继续睡，所以只好早早地过来让自己……嗯……分散一下注意力。”
预感到结局的金木最后说，“不要笑我啊……”
这句话跟晴什清脆的笑声杂在一起，金木本来是想羞愧低头的，但又强烈地想去看少女微笑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严肃？
“唔……发展——稍微有点出乎意料……”
晴什完全被取悦到了！眉眼带着生动真切的笑容，她没有像寻常的女孩那样捂着嘴娇羞的笑，反而落落大方地展示出来，同金木分享着自身的愉快。
金木甚至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蠢样子！
“本来只是打算稍微捉弄一下金木君的，没想到居然能收获那么……有趣的反应——未免也太可爱了吧，金木君……”晴什歪了歪脑袋，灼灼的视线锁定在金木身上，后者立刻低头——
“请你不要再看、也别再取笑我了，赤司小姐……”
真的……好丢脸啊——
被质问的时候他真的超级紧张的，但现在忽然又说“可爱”……可爱？这是形容男性的词汇吗？！
像完全被对方戏耍了那样地……
晴什撑在桌上的双手十指交握，闲闲地支起漂亮的脑袋，声音也变得懒洋洋地，“不是取笑哦，金木君。我是真的觉得这样诚实……虽然说有点过头了，但这样金木君的确非常得……可爱。”
“不要……”金木还在抗拒，“放过我吧，不要再……看着我了——”
“好了好了，我不看。”晴什说到做到地将视线转移，看着窗外不知终点的远方，表情渐渐转回平和，“抱歉，我似乎……得意忘形得稍微逼得太紧了。”
她还在缓慢地阐述，“因为之前在邮件里，虽然感觉金木君比起以前要放得开很多，但总会有一种——‘因为只是文字所以才会如此’的错觉。还有来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金木君似乎在走神，但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杯子好想用力不小的样子，在想你是不是很紧张？所以就想着……要不要开个玩笑稍微缓解一下？但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我多虑了……”
晴什站起来轻柔且不开抗拒的拨开金木抱头的手。
“而且——这次确实是我做过头了，让你感到难堪还有惊慌……我很抱歉。”她边说边虔诚地附身，金木就见少女白皙脸被窗外日光胧了一层暖色光晕，仿佛救赎。
“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目光交汇的瞬间，晴什弯了弯嘴角，“我保证。”
金木低低应了声，扭头就看到晴什的白皙的手还搭在自己手臂上，柔软又微凉。
他故意轻咳了一声，耳根再次泛上红晕。
啊——又害羞了。
明明都是大学生了，是在跟女性交往这一点上半点经验都没有吗？
不对，现在重要的应该是……她好像也不讨厌这种青涩过头的反应，难道她真的喜欢这一款？
“赤司小姐——”见晴什还不把手收回，金木只好出声提醒，显得非常害羞，“手……请放开。这样看起来太奇怪了，他们都在看……我们……”
最后一句是凑到晴什耳边说的，“反了啊……性别……”
晴什顿了半秒才理解金木的言外之意，被无形补刀的她盯着金木的黑发，“黑的啊……”
不用切都是黑的。
“赤司小姐，你在说什么？”
晴什对着金木那张茫然的脸看了许久，最后笑着将话题带过，“没什么。”
单纯的巧合？还是……天然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