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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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的头很烫,全身打着哆嗦,嘴唇青紫,清舒淡淡的看了一眼要插嘴说话的苏培盛:“我带他走。”

    说着,便御剑飞行,不见了踪影,苏培盛吓得跪倒地上。而那边梁九功带着太医咋咋呼呼的赶了过来,却现在四阿哥已经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四阿哥呢?”

    苏培盛腿软的站不起来:“梁……梁爷爷,奴才刚才只看见一个女人飞了过来,把我们爷带走了。这……这……居然有人敢在宫中绑架阿哥,这……”

    听他这么一说,梁九功就知道是谁带走四阿哥了,他一边训斥苏培盛:“你个小奴才,什么劫匪,那是圆明园那位贵妃娘娘,可是有大神通的。既然是她带走了四阿哥,四阿哥就决计没什么事了。”

    说完他急忙往乾清宫里走,心中窃喜,主子爷自跟清舒姑娘吵架之后,心中也是懊悔不已,这下可有机会去圆明园了。

    进了西暖阁,康熙脸上并无焦急神色反而带着一丝倦怠,梁九功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康熙眼前一亮,又低下头,看不清表情:“老四跟阿舒倒是很有缘分。”

    梁九功急忙道:“主子爷,前些日子您不是一直拉不下脸去给清舒姑娘赔礼道歉?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就算清舒姑娘有多大能耐,也没法阻拦阿玛看自己儿子不是?”

    康熙站起身,摇摇头:“老四在那儿,朕这么去了会不会太过刻意了?而且朕也觉得十分奇怪,阿舒这样冷心冷情,为何会对老四这般看重,她对朕都没有……”

    梁九功擦擦额头上的冷行:“依奴才看,清舒姑娘对孩子倒是都有一番慈悲心肠,当年记得太子爷刚出生,身上有热毒,哭闹不止,太医们都治不好,还不是清舒姑娘整日抱着太子爷,也不知用了什么好法子,治好了太子爷。若不是清舒姑娘五年前执意闭关,跟太子也感情淡了,而且这五年后头一回见面,太子爷就说了伤人的话。如若不然,怕是清舒姑娘跟太子爷的感情还更好一点呢。”

    康熙还是有点踌躇不安,梁九功是知道的,这些天,因为和清舒姑娘争吵的事,主子爷都没睡好觉,也没好好吃过饭。

    “主子爷,您看,清舒姑娘和四阿哥感情好,这不正是一件好事吗?反正现在四阿哥没有母妃照顾,交给清舒姑娘不是正好?主子爷一直担心清舒姑娘太过淡漠,总有一天会离开,若姑娘与四阿哥有了母子之情,将来姑娘顾念这母子之情,也不会舍得离开的。”

    康熙目露精光,看向梁九功,他急忙跪下:“主子爷,奴才多嘴了,请主子爷责罚。”

    没想到康熙忽然面露喜色,一把将梁九功拉起,拍着它的肩膀:“你很好,很好!走,这就去圆明园。”

    “姑娘,这是怎么了?这……这是四阿哥!”碧含惊呆瞪大双眼。

    清舒咬牙切齿,夹着烧的满脸通红的四阿哥:“他自己作死,我有什么办法!你让下面的人用半两板蓝根,半两夏枯草,加些白糖熬煮,快些,熬煮好了,送到我的卧房来。”

    “姑娘等着,奴才这就去。”

    将高烧不止的四阿哥放在床上,清舒毫不犹豫,直接将他身上的湿衣服扒下来,扔到一边,拿了一床厚被子盖到身上,他受了凉导致发热不止,自然也要闷出汗来,将凉气驱出去。

    摸了摸四阿哥的额头,干热的很,她又拿了一床被子盖上,手搭在他的脉上,一股如清泉般温和的水灵力游走全身。

    然而,清舒身上的灵力对于伤口很有效果,对于病症却没什么大用。除非如太子小时候一般,身上有热毒,那样才管用。

    渡入水灵力,也不过是让他过的舒服点,不要这么难受。

    不一会儿,碧含端着一碗药汁子进了卧房:“姑娘,药京煎好了,现在可要喂四阿哥吃?”

    看了看睡的昏迷不醒的四阿哥,碧含犯了难:“姑娘,这四阿哥昏迷了,怎么喂?要不拿勺子试试灌进去?”

    清舒摇头,端着那碗汤药,直接掐掉四阿哥嘴上的挂钩,下巴张开,将那药汤倒了进去,清舒手很快,把下巴合上,在嗓子处一点,药就进了肚子里。

    站在一旁的碧含看的目瞪口呆:“姑娘,您把四阿哥带回来想来是喜欢这四阿哥的,可是为何……”

    知道她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清舒有点不耐烦:“又不会死,用勺子喂,喂到哪年哪月去?这孩子自己作死,跪在暴雨里,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是不知道教训的。你找几个靠谱的人在这里照看他。”

    碧含不解其意:“姑娘把四阿哥带回来,难道不亲自照顾?”

    “我为何要亲自照顾?”

    碧含看着一脸烦躁纳闷的清舒,更是疑惑不解,不过她一向跟清舒没大没小惯了,便直言不讳:“四阿哥不受德主子待见,姑娘把他带回来难道不是为了在主子爷面前显着自己大度慈爱吗?”

    清舒眉头皱的更紧:“你都想些什么?我不是康熙的嫔妃,四阿哥是他儿子,我不过是看他可怜……”

    越说越烦躁,清舒本也是不会解释的人:“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要起身离开,却被四阿哥的手拉住。

    回头一看,他仍旧昏迷,小脸烧的通红,手也是滚烫滚烫的。

    “额娘……不要抛下禛儿一个人……额娘……”

    睡梦中,这孩子的眼角也流下泪来,他才只有六岁,或许她太苛刻了些,小孩子找母亲都是人之常情。就是她小时候,生了病,师父也是彻夜陪着她。

    “姑娘,奴才还叫人过来吗?”

    清舒不耐烦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在床边坐下,挥挥手:“算了,不用让他们来了,药和姜汤水都要熬着,过几个时辰就给他喝下去,你也下去吧。”

    “不……奴才在这陪着姑娘,只有姑娘一个人,奴才总不大放心。”

    碧含了解清舒的脾气,生怕她一个伺候不好这皇子阿哥,到时候被康熙问罪,打定主意也要留在这儿,帮把手,免得四阿哥出什么意外。这个年头,孩子不好养活,就算是皇家的阿哥格格们也是如此,一个小小的发热,没准就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听到小太监在门外低声说话:“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你们主子呢?”

    “回主子爷话,清姑娘在里面照顾四阿哥呢。”

    碧含有点手足无措:“姑娘,主子爷来了,您……”

    “不用管他,你该做什么做什么!”

    尽管清舒这么说,等康熙带着梁九功进了屋子的时候,碧含老老实实的跪下请安,然后和梁九功一起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清舒坐在床榻边,四阿哥的手还紧紧的攥着她的,她不能动,除了时不时摸摸四阿哥的额头,看有没有汗意外,就是给四阿哥掖被角,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站在身后的康熙。

    屋子中太过静,静的只能听见四阿哥躺在床上粗重的呼吸声。

    康熙有点尴尬,他在别的嫔妃那儿从没经历过这种尴尬,张了张嘴,想要说出口的话却不知怎的完全被憋在肚子里。

    从那披散着一头长发的背影,视线转移到床榻旁边的梳妆台上,梳妆台上有半罐开了盖子的胭脂,明显是因为常年无人使用,挥发了半罐。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盒子,盖子也是打开的。

    康熙细细一看,就看出那里面全是他送的各种精巧豪华的首饰。有点翠镶宝石的步摇,种水极好的柿子红玛瑙手串,羊脂玉雕刻的一朵小小牡丹花,花心处还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还有不值钱,却漆的极为精致的檀木梳,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然而这么多年来,从没见她带过用过。

    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女人的?因为她展示出了与别的后宫女子的不同?还是她慢慢变得如同傲雪红梅般的倾城容颜?

    康熙想了想,已经不得而知,他想要得到她,这个念头到现在竟然已经成了一个执念。

    就是这个女人让他尝到求而不得的苦涩滋味。

    踱步过去,拿起那朵雕刻的精致的羊脂白玉牡丹花的簪子,刚想带到清舒头上,却发现,她长及脚踝的青丝,只用一条手绢松松散散的束起来,垂在脑后,显示着与主人性格完全不同的柔顺姿态。

    她只穿了一袭淡黄的衫子,身上什么首饰都没有,她专注的看着四阿哥,从康熙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她白皙的能看见青筋的手腕和小巧精致的下巴。

    她总是这般素净,连一点胭脂螺黛都不肯用,脊背却是一直挺直的,就如同她这个人一般倔强,无论如何都不肯和软一下,示弱一下。

    “我送你的这些首饰,你怎么都不带?”

    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句话,康熙也不由得一愣,他已经二十五岁了,从登基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事,历练的如同老油条一般洞察人心。就像后宫的嫔妃争斗,他何尝不知?前朝索额图和明珠已经隐隐有了两党的趋势,佟国维自成一派,这那一派不是他扶持起来的,目的就是制衡。同样后宫也是如此。

    若他想说好话哄个嫔妃开心,必定没有办不成的。

    然而清舒却不是他的嫔妃。

    面前的人不答话,康熙越发觉得窘迫,办了个椅子在清舒身旁坐下:“你这样不理我,折磨我本也应该,可是就算是死刑犯杀头前也有辩解的机会,你总不能什么都不让我说,就判我死刑吧。”

    背对她的清舒忽然动了动,扭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这双眼睛本该应当如同春日的潭水,现在却蕴含冷风似的刀刃让人心寒,不敢直视。

    康熙见清舒还肯转过身,就表示有希望,心中振奋起来:“朕心中爱慕于你,这你总是知晓的吧?”

    清舒是个恩怨分明,但却很讲道理的人,他却是多次对她表达过喜欢,爱慕,这不容否认,然后她点点头。

    康熙叹了一口气:“朕曾说过,只要你愿意,除了祖宗基业,朕愿意给你任何东西,只要我有,从那时候到现在是几年了?朕十二岁就遇到你,到现在已经十三年。这十三年,你除了拒绝朕,不回应朕,可有任何表示你愿意同朕共结连理的意愿?”

    清舒摇摇头。

    “对,你从来都是拒绝朕!”说到这,康熙激动起来,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清舒,脸上满是悲愤。

    “不管我做什么讨好你的事,你总是拒绝,不在意。若不是为了报恩,阿舒,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不想呆在朕的身边?是不是?”

    这一声声质问,问到了清舒的心里。是的,她早就厌烦了康熙,如果不是要报答曾借龙气修行的恩德,她为何要呆在这里?

    见她低下头,没有反驳,康熙忽然一阵悲意涌上心头。

    “不管朕当初是为何喜欢你,阿舒,朕这么多年心意一直不曾改变。你从不回应朕,闭关五年不曾相见,朕是人,会思念你,会想着你。找一个与你样貌有几分相似的卫氏就让你如此觉得耻辱?觉得朕恶心?”

    康熙悲哀的唾弃自己:“朕是求而不得,饱受相思之苦。你既然不回应朕,又何苦觉得那卫氏侵犯你的尊严,想要除掉她?朕留个念想在身边,这也不可以吗?归根到底,朕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说完这番话,康熙低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也不同清舒说话,只是唉声叹气。

    作为皇帝,他这番话不可谓不交心,不诚恳。

    清舒缓缓抬眼,语气缓慢:“那日那般激动,是我的错。我只觉得我同你至少是朋友的,若是朋友,你这班行径可考虑过朋友的感受,所以说了些重话。”

    “不,朕不想跟你做朋友,我只想你做我的妻子,如果你愿意,你愿意的话……”康熙脸上升起一股不同寻常的狂热。

    “只要你愿意,朕让你做皇后,好不好?你喜欢四阿哥,朕让他做你的儿子,好不好?”

    他期冀哀求的眼睛看向清舒淡漠的脸,良久都不曾看见她脸上有任何动容的表情,忽然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失望就像是喷涌的潮水,将他淹没,直到呼吸不畅,喘不上气,淹死。

    “你还是不愿意答应朕,对不对?”康熙低头,苦笑。

    清舒只是看了一眼四阿哥,淡淡的答话:“这就是你我的不同,你是皇帝,在你眼里,为了达到目的一切都可以利用。为了稳定朝堂,你娶了不爱的皇后,纳了很多不得不纳的嫔妃,为了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你也可以和不喜欢的女人缠绵生子。甚至,为了得到我,你自己的亲儿子都成了可以利用的工具。”

    “但我和你不同。”

    看着康熙不理解的脸,清舒偏过头,望着窗外已经变的细弱的毛毛细雨。

    “我跟你不同,我虽然信奉弱肉强食,但至少守得住本心,不会为了成仙,为了修道而不择手段,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这是你我的不同,既然不同,为何要勉强在一起,况且我心如止水,对你亦是如此。既然求不得,何不放下?让自己身心快活。”

    康熙有一瞬间的迷茫,但若让他放弃,那他也便不是实力弱于鳌拜时,就敢布下鸿门宴要了他命的康熙了。

    随意笑笑:“执念这东西若是真的能够说放下就放下,朕也便不是皇帝了,何不做和尚去。朕是不会放弃的,五年,十年,二十年,你总会有答应的时候。”

    清舒微不可见的皱眉,不再理会他,转身摸摸四阿哥的额头,出了些汗,热度也降下了许多。

    康熙倒是自来熟的端起清舒的茶杯喝了一大口,笑笑:“朕看你和老四倒是投缘,德妃心结太重,朕又没时间,不如你替朕照顾照顾老四?”

    “没时间照顾还不是你生了不养导致的,这孩子亲生母亲不要他,也是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