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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最美好的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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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城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破旧的管风琴,在西园的微凉晚风中,刚出口就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简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门,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车,只知道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连城的车已经飞驰在环城高速上了。

    窗外,是飞逝的夜景。

    月光下的s城,像是罩了一层朦胧的纱,看起来是那么美丽,可惜无人有心情欣赏。

    车子又开了一阵,忽然减速……前方灯光闪烁的路障引起了简安的注意件。

    “就是在这里,发生了追尾事故。”

    连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简安闻声望去,看到了完全被撞变形的护栏,还有路面上残留的车体碎片龊。

    虽然事故车辆已经被移走,可是,光看到这些,她就能想象,当时的情况该有多惨烈。

    被路障围起来的那一块地方,有些区域,路面的颜色明显要比其他地方深很多,一片一片的,简安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液体残留下来的痕迹,但是心底隐隐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那是血。

    也许,其中还有一滩是属于唐泽修的。

    绝望地闭上眼睛,她已经不敢想象,到底是多么重的伤,让他要见她“最后一面”。

    他不是有很多钱吗?他不是无所不能吗?他不是可以请到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设备来拯救自己的生命吗?如果……连这些都已经救不了他了,那么……

    简安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掉落下来,一颗又一颗,她咬着唇,哭得那么用力,又哭得那么压抑。

    连城从后视镜里往回看了一眼,看到了女人咬着拳头,泪流满面的模样。

    那样子,看起来是那样让人心疼,就连他,都看的有些于心不忍了。

    “简安……”他刚刚喊出她的名字,却见她飞快的用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动作粗鲁至极。

    连城微微叹了口气,原本到了嘴边的安慰,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如果,这个女人是那么不愿意让他见到她哭的样子,他又何必去戳穿她呢?就让她安安静静,痛痛快快地哭一会儿吧……

    连城不再说话,在开过那段事故地段之后,车子又恢复了该有的速度,向着s城最繁华的地方驶去。

    凌晨三点的泰德医院,该是一天之中最安静的时候,可是这一天,在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里却挤满了人。

    有人在哭,压抑的,放肆的,悲伤的,绝望的。

    “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车祸呢……明明说过会在十二点前赶回家,陪我过生日。”

    “老婆,你一定要好好的,儿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呢。”

    “阿弥陀佛,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求求你保佑我儿子一家平安无事……”

    一句句耳语,似来自不同的家庭,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痛不欲生。

    五车追尾,情况严重,最后一面。

    终于,对于连城说的那句话,简安开始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真实感。

    福尔马林的气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蔓延着,像是死亡的味道,让人窒息得难受。

    最后,连城带着她,走进了一间挂着红色标识的重症监护室,门还没推开,就有个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站在门外的简安和连城,他神情愤愤:“你们是病人家属?怎么现在才来?”

    简安如鲠在喉:“我……”

    那医生根本就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无论之前有什么不愉快,他现在都这样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计较的?现在才来,迟了!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五十六分。”

    说完,他又叹着气看了简安和连城一眼,神色复杂地走了出去。

    死……亡……

    唐泽修……死了?

    怎么会,才不过短短的十几个小时而已,他怎么就死了呢?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他刚刚才答应过她,要负责养她一辈子的呀!

    他向来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他不会骗她的,不会的。

    简安眼里的泪水开始止不住的掉落,她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

    病床上,一个护士刚好在给唐泽修盖白布。

    “不准盖,不准盖!他没死,他不会死!”

    简安歇斯底里地冲了上去,可是,手还没碰到布帘,另外两个护士就合力把她拦了下来:“小姐,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重症监护室里的护士,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们见过各色各样的病人家属,其实,像简安这种反应的还属于正常范围,所以,她们一点都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闯入的女人而乱了阵脚。

    三个护士,相互配合,两个合力抓住简安,一个继续后续工作。

    “你住手,不准把氧气管拔掉!他没死!听到了没有,他没死!”

    简安被

    死死抱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护士把在唐泽修身上的所有管子都拔掉,而她的声音也一点一点轻了下来。

    就像是一只负隅顽抗的小兽,终于被拔掉了所有爪牙,在越来越强大的痛觉中,渐渐没了声音。

    也许是见到她已经没有了威胁性,那两个架住她的护士,终于松了手,而简安就在那一瞬间瘫坐在地上。

    她愣愣地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的人,看着他了无生气地垂落在床边的手。

    “唐泽修,你醒来……你不是问我说,还有什么事想要告诉你吗?其实,我还有好多好多事都没有跟你说,你醒来,我马上就告诉你,好不好?”

    床上的人,依旧无声地躺着,没有因为她说的任何一个字而有任何反应。

    现在看起来这么难过,早之前干嘛去了?还真要等到无可挽回了,才来追悔莫及?其中一个护士实在看不下去:“小姐,他已经……”

    简安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刻截断她要说出口的话:“住口!他没死!”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他已经死了这件事?难道她连自欺欺人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抱歉,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她实在是佩服自己,在这时候居然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和人道歉,“麻烦你们都出去好吗?我保证,我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我就只是想……和他好好说说话而已。”

    看着她卑微恳求的眼神,护士们终于心软,在经过短暂的眼神交流以后,她们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连城虽然很想留下来关注后续发展,不过看到简安那个样子,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人,他蓦地打了个冷战,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终于,整个病房里,只剩下满腹话语的简安,还有一个再也不会开口说话的唐泽修。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简安甚至听得到自己的泪滴落在地面时发出的声音。

    明明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他,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妈妈躺在病床上,拉着她的手,对她说了好多句抱歉,她明明想说没关系的,可是直到妈妈闭上眼,她都没有对她说过哪怕是一个字。

    那一年,她十六岁,小易才七岁,妈妈葬礼的那一天,她拉着小易的手,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生存下去。

    十六岁顿失唯一可以依靠的支柱,从此要拉扯自己还有年仅七岁的弟弟长大,现在回过头去看,她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与其说是她拉扯着小易长大,还不如说是小易在支撑着她活下去,如果没有小易,她早就已经不是现在的她了,虽然到最后她还是做了一个男人的情妇,结果并没差。

    可是,这个男人是唐泽修,所以,她觉得自己也并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她发誓,他是这个世界上,她见过的最帅气也最温柔的男人,不管他的温柔是不是给她的,在她心目中,他从来不是旁人所说的那种冷血无情的男人。

    她一直都没有告诉他,他是她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最美好的遇见。

    是他,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他希望。

    他给了她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他甚至替她还清了那个从未蒙面的她和小易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欠下的累累债务。

    从此,她不用再带着小易东躲西藏,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小易也终于可以回到学校正常上学,就像其他孩子一样。

    他给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就像是童话里拯救公主脱离苦海的王子一样,只不过,她这个公主是冒牌的,王子又太聪明,一眼就识破了她的伪装,所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爱上她。

    她认识的唐泽修,他明明是一个那么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男人啊,他怎么会允许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呢?

    所以,他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而已吧?

    呐,一定是这样的吧?

    “修,你醒醒。”

    她流着泪,笑着拉起他垂落在床边的大手,左右摇晃,声音软糯,像是在撒娇。

    可是,他手掌传来的冰冷温度,告诉她,这一次,他不会再给她任何回应。